弑神者的末日游戏gl(76)
“夕,是谁改变了你的愿望?”
被称为“破坏神”的幻影忽然高声怒喝,震得白玄夕耳畔微微酥麻,但覆着青铜的墙内斗室却没有丝毫回音。
记忆复苏后,真相也就再也无处隐藏。
白玄夕轻轻合眼,深深吐气,转而抬头,睁眼,看向也正垂首望着自己的雕像,这次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表情。
“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是吧?”
在被推落空舰前的记忆浮现,那时坐在“破坏神”面前与他对弈的,正是自己。
甚至已经能够十分平静地主动下先手。
这一局的游戏规则很简单。
彼时“破坏神”睨着她右臂的断口,种下的“神石”碎片浸染了两人的鲜血,只差最后一步就可激活。
于是他靠着椅背,摸了摸下巴:“我会将你关于这场游戏的记忆暂时封印,然后将你随便放逐到人间的某个地方。我要看你从头重新挣扎,直到这次彻底皈依于我之前,向我展示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被削掉一半的白子落在一处空格上:“你就这么确定,遗忘了你所展示的真相的那个我,还会选择‘爱’你?”
“破坏神”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没有选择,你只能‘爱’我。这样吧,你知道我在用和你的心脏一样来源的‘魂晶’作为媒介,方便与更多凡生订下契约。在你的身上我也放了两片魂晶,当然,一位‘君主’与一个凡生只能订一次契约,所以——”
黑子按在那枚白子上,幻影取下白子,让黑子替代了它的位置:“一片魂晶属于你,一片与我订契约。多余那片可以维持你自己的灵魂不那么快变质,或是助你与他人订契。规则是当你喊出我的名字向我许愿,契约成立,而这意味着你就是我的忠实信徒了,我的灵力会通过放在你身上的魂晶侵染你的心脏,替换你的灵脉,从此你也分享我给的灵力,听从我的命令。”
“换句话说,你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我变成修罗,活死人傀儡,和你的其他手下一样。”
“破坏神”笑了:“你要知道这是福音,我对这个世界的生灵们最后的仁慈。黑色的灵力是我尝试颠覆法则的成果,等到这个世界彻底毁灭,只有你们能随我留在虚空,见证这个谎言世界的终末,然后得到真正的解放。”
那时她叹了一口气,摇头:“我不会向你许愿,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开始游戏吧。”
但现在,白玄夕深吸了一口气。
幻影要退去的刹那被她抬起了漆黑的爪指抓住。
然后是捉着他的手挑开了蒙着左眼的眼罩,目光定定地望着面前女孩微微带笑,温柔又冷漠的面庞。
“我认输。”她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幻影,露出一个仿佛解脱了的微笑,就连灰暗的眸子好似也格外明亮,噙着笑,“祭,我可以接受你的契约,但我的愿望你未必实现得了。”
“破坏神”反而一惊,连忙抽手,放开她的身体,同时失去了附身依靠而立马肉眼可见地变淡,渐渐消失。这时他才注意到她同样在渐渐缩小消失的右臂,因恍然大悟而哈哈大笑:“你果然很有趣,不愧是我最中意的玩具。但可惜啊,夕,你到底是个凡人,生于凡人的贪婪,你也必定毁于凡人的自负……”
幻影连带那低沉如来自地狱的声音消失了,毫无它出现过的踪迹。
白玄夕垂眸,扪心自问,她确实贪婪,确实自负。
用炼金领域控制了一辆车来到安城的路上,她本想放空思绪冥想调整灵脉,但她不一会儿就发觉自己很难不去想欧阳吉。
想向她道歉,记不清在餐馆临走时分人类姑娘说了什么,但自己的反应一定把她吓到了。
不,这是借口。哪怕记不清也可以从自己的精神崩溃推知她那时说了什么。
尽管光是想到那句话就恶心得想吐,她还是想向那女孩道歉。因为她知道,欧阳吉说出那句话的意思一定和过去那些人不一样的吧……而就算一样,她也……
——那有什么关系呢?
左眼微微发热、心脏跳动得渐渐沉重的同时,白玄夕忍不住捂着脸笑出声。
不如说自己这种卑劣的存在,能作为她的Omega留在她身边就已经是种殊荣了。说不定欧阳吉喜欢的话,让她戴上项圈像条母狗一样吠叫也没关系。
白玄夕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无耻下贱,原来自己到头来也是个需要Alpha滋润的Omega,换了个对象就双重标准。
眼罩的系绳被扯断,飘飘然掉落在地。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世界末日很快就要到来,到时无论是谁都会死去,不能让那个女孩活下去的话,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欲.望以最直白最恶心的面目与她擦身而过,现在却以陌生的面目再次光顾,她困惑迷茫得几乎认不出它。自那场烈火以后她就像个活死人一样不知为何而活,反而是堕神降临、白玄家交付大任,她才疯了一般为了杀死那个恶魔拯救世人而战。
但当初只成教条的愿望如今却鲜活无比,她不曾有比这时更想要杀死那位“神”的时候。
也不曾更清晰地明白决意“弑神”将带来的后果。
黑爪子像条被火烧着的虫,仿佛因痛苦而剧烈地扭动身子,漆黑的胶质如水汽蒸发,越是挣扎越是缩小得更快,不一会儿就收缩回了右肩旁的断口,只留下右侧衣袖碎得松松垮垮的布条。
无声地发动权能,这一次散落在地面上的碎铜自径悬浮,熔化又重铸成形,组合成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完整手臂,肘关节与五根纤长的手指清晰可见。在黑蓝色的灵力光如刀锋般闪过,砍下碍事的衣袖布条后,右肩下的断口边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细薄的铜绿,与铜手臂贴合衔接,高温对血肉的烧灼让空气里弥漫开一丝白色的蒸汽和焦味。
咬牙忍受金属钉入肌肤的痛楚,白玄夕低头,看着摊开的双手,同时缓缓捏起拳,再一根根地将手指伸开。
青铜右手一开始动作还有些迟缓,很快也能做到和左手几乎同步,大小长短与左手一样的五指很灵活,除了新的关节运转还有些轻微的咔咔声,触感坚硬,戴上手套近看也足够以假乱真。
“咚!”
突然一声巨响,光线明灭,铁门被地面剧烈的震动震得哐当掉下。白玄夕猛然抬头后跃,一道碗口粗、一人长的冰棱嗖的从门外黑暗的甬道中刺来,从她的身前堪堪划过。
冰棱撞在青铜墙壁,乒呤碎裂,转眼就在熔炉的高温下融作滩水。
白玄夕起手做一个投掷手势,黑影纵身飞来,散发着丝丝漆黑碎屑的深蓝灵力光从空气中向对面爆开,却只是将一道水墙击穿一半。就像猛然扎破了一只水球,水墙中的水呼啦喷涌而来,白玄夕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脸,抬臂去挡也晚了半秒。
半蛟半人的怪物与她相隔一段距离落在门口,立即抖腕一个响指。“啪”的脆响回荡在狭小的房间,紧接着白玄夕就感到脸颊、肩头和手臂上沾到的水渍迅速升温发烫,不禁咂舌,与此同时却在起爆瞬间冲对方一甩手,掷出附着漆黑暗芒的灵器长刀。
忽见利刃照面射来,蛟人咬牙目光一凛。
“轰!”
经年无人打扫的地下室尘埃激荡。蛟人一挥臂膀,附着周身的水墙吸去烟尘,另一手大力将刺进左胸的长刀拔下,刀尖没能刺中心脏,向上偏了几寸。健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那个血洞。
蛟人盯了片刻刀刃上散发的黑色光点,眉头一拧,露出十分不屑而恼怒的表情。
“凭什么?凭什么!像你这种东西都能得到昼的青睐?!”他随手往旁一扔长刀,附在手臂边周围的水墙紧跟着分出些许将之包裹,旋即翻下手掌做一个捏握动作,水墙霎时收缩,将灵器挤压成无数碎片,“真是让我失望透顶!我还以为你是多厉害的‘妖君大人’呢,结果就这?哈,冒牌货,你不是真正的‘金’吧?我看不到青铜龙的灵脉,你也无法操纵埋在这里的这部分躯干,对吧?”
烟尘中忽有黑影暴起,蛟人觉察而转身的瞬间就被四面伸出的铜条缠住了四肢和腰身。受领域一秒升温熔铸的铜绳滚烫,蛟人身边的水墙立刻蒸发削弱,将他手臂上的鳞片都烫掉一层,痛苦得发出嗷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