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英灵失格(56)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我吃掉他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这、这。”麻美用力克制自己,她试图阻止汹涌流淌的唾液,可它们不停自己的使唤,从舌头下一鼓一鼓地冒出来,像是冬日的趵突泉。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绞来绞去。
麻美跟河下区土生土长等孩儿不同,她面容姣好,在家里最好时上过教会针对贫民开的免费私塾,那丁点儿教育经历将她同不识字的野妇区分开,教了她什么是自尊与羞耻。
“我可以把它们带走吗?”她看着香喷喷的炸猪排饭,“我想把它们带给妹妹吃。”
蝴蝶香奈惠没露出明显的同情神色,那不好。
义工生活教会她,对那些在河下去依旧努力穿戴整洁的人要尊重,切勿同情。
“当然可以。”太宰说用食指敲桌子,“但我建议你吃掉,考虑到我们会付给你额外的报酬,一整袋面粉。”
麻美睁大眼睛。
“为了你能够更好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建议你把它吃掉。”太宰对女性相当有一套,“为了不让你在回答的过程中晕倒。”
“我……”麻美不再推辞,她已经很久很久,或许有一年半没有吃肉了,蝴蝶香奈惠说,“你尽量吃慢点,长时间少进食的话,胃的消化能力会减弱,吃太快对身体不好。”
麻美知道这一点,她点点头采取了蝴蝶香奈惠的建议,每吃一口咀嚼三十下。
进食完毕后她长呼一口气道:“那么,两位……大人。”斟酌着送上尊称,“你们想知道什么?”
“河下年轻女生的生态。”太宰不客气地说,“你们在做什么工作,每天要工作多少小时,会有多少收入,那些收入能够支撑正常生活。”
麻美松了口气:“就……这些问题吗?”
“或许会有拓展。”太宰拿出纸张与笔,他转钢笔的动作异常熟稔,麻美看着他的笔,视线中充满了敬畏。
她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们能做的工作种类不太多,妈妈的手艺比较好,可以做缝补工作,而我只能帮人浆洗衣服。”
“最好就是去工厂当纺织女工,可纺织厂的数量太少,许多人都会去应聘。”她不安地说,“如果能去纺织厂,一个月就能挣到两元钱,只吃麦麸的话可以吃饱。”
问题接连向下走,太宰他态度专业,时不时会在本子上记载点什么。
“我听说。”他道,“越是贫穷混乱的地方,人贩子就越猖獗。”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配上微微颤动的上眼睑,令人不得不相信其情感的真挚,“尤其是年轻而面容姣好的女孩,一些人会被拐卖到南洋去做唐楼小姐。”
“河下一带有人失踪吗?”
“肯定有。”第一句话斩钉截铁,第二句话稍稍显忧郁,麻美又开始绞手指了,打补丁的和服布料夹杂在指缝间隙里,单独拎起来一小撮,皱巴巴的。
阳光穿透廉价的毛玻璃窗,披撒在她身上,麻美所经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她有一头黑丝绸般滑腻的秀发,饥饿消耗了脸颊上的脂肪,介于白黄之间的皮肤勾勒出长直的鼻梁与优雅的下颚曲线,她贫穷却努力保持最后的体面,焦躁的清香覆盖一年四季晒不到太阳阴干和服的潮气。
她小声说:“有的父母会把好看的女孩卖到吉原,还有些人是自己离家出走,不想在这里过了,试图出去闯一条路。”
“还有些人,她们可能去做了尼姑。”
/每当我拉开沙丁鱼罐头,看它们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拥挤在一起时就会想到东京,你看,这里是国家的重点,工业的心脏,钢铁林立的进步王国。炼铁厂高耸入云的烟囱二十四小时全天疏通灰烟,由至今不到一毫米煤炭颗粒与戕害肺部毒气组成的烟雾编织成无极的云朵,将大半座城市笼罩在内
纺织厂传来连绵不绝咯吱咯吱地劳作声。男工、女工、童工,从日本的东南角、西北角潮水般涌来,涌进大都市,涌进灰白砖块堆砌成的工厂。
我们建立了足够成千上万的工厂,可他们的数量永远也不够多,未找到工作的男人女人尽日在厂房外徘徊,于是有人说,我们去关西吧,听说那里要修建一座造船厂。
他们哪里知道,这国家的每一座现代化城市,都和东京有相同的命运?
——《人间事.河下女工实录》/
第33章
当太宰治出现在朝日新闻编辑室门口时, 小庄速含在口腔里的茶水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21
“噗——”
“你好恶心啊小庄!”
“稿件、稿件!稿件湿了你拿什么赔?”
“我的衣服!你水喷到我衣服上了!”
编辑室很有大正时期和洋兼并的风采,矩形空间内共放两排桌椅,并非常见的和式矮桌,而是一米二高的红棕色书桌,每张桌子都有两米宽, 纸张堆叠成一摞高塔, 大咧咧地占据桌子的东北角,在喧闹的房间中岿然不动,进门靠墙的位置有一座挂壁式电话, 听筒把手上绕两圈镶金雕花。
除却编辑大多还作上襦下袴的古旧打扮外, 这其中的场景与几十年后的昭和时代都不会有太大区别。
小庄才不管同僚们喋喋不休的抱怨, 他甚至都没空管桌上的纸有没有沾水。
“太宰老师,您怎么来了!”他又摇头, “不对, 您什么时候回东京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太宰治从没来过朝日文库会社。
小庄与太宰认识五年, 一开始他甚至以为太宰是通俗意义上“不会与人交流的作家”。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除了太宰,哪一位现役的文豪会不到文库参观, 不去大学任教,不参加其他作家的文学沙龙, 成日里就往笼罩着雾霭的山洼洼里跑?就连东京大学的座谈会都是三请四邀, 时隔三年才同意一场。
[不, 该怎么说, 他这种情况应该算是不屑于同外界交流吧?]小庄打了个很有文学色彩的比喻,[就像是、就像是影片的观众,我们是演员,是影片里的人,他就是个疏离的看客,不想与人产生交集。]
“回东京?”太宰说,“我想想,大概是六天以前?还是七天?”
[那么早?可我去你家送信件的时候也没有人啊!]
“这段时间我没回家。”下一句话解答了小庄的疑问,也成功让他的胃部拧成团,额头突突直跳,连带着血压也冲上红线,“有个……朋友,”俩字在他舌尖上绕了三圈,“她跟我说了件有意思的事,我想说不定能成为写作素材,同时也为了满足我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就跟她一起在河下区转悠了好几日。”
“河下?河下?”小庄淡定不能,他起身走至门口,将软体动物似贴墙而站的人强硬拖出去,“失礼了太宰老师。”他说,“我们得好好谈谈。”
待他俩出门后,编辑室内更加喧闹,拥挤的飘着纸与油墨香的窄小办公室只静寂了一瞬,就是叫破“太宰治”姓名时,等这位知名老师离开后,讨论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我之前也嫉妒过小庄负责太宰老师这样的……文豪。”其实他想说吸金石,“可以想到太宰老师让人望尘莫及的行动力就觉得,只有热心如小庄才能坚持下去。”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可在场编辑都心有余而戚戚焉地点头,在这文学家都是大学教授、记者、报刊的编辑,无论如何,他们都有良好的社会身份,再不济也会游走在城市中。
新派作家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乡下,除了山与树与愚民,什么都没有。
太宰治是个极端,听说他连正经大学都没读过,不知其父,不知其母,就连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夏目漱石老师论起太宰的过去都讳莫如深,只让众人“不要去深究”。
“说不定是哪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吧。”
“看太宰老师的模样,是公卿家的儿子也说不准。”
“这倒是,那身气质寻常人哪里会有。”
“小庄成日里说太宰老师适合洋服什么的,平常人哪怕穿着和服都不如他吧。”说这话的人挑挑眉,“你们能感觉到的吧,就那种‘平安京’的气质。”
“哟,不愧是读哲学的,说话都这么抽象。”
“实话、实话。”
话不知怎的,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太宰的职业上,说他除了供稿之外什么正经职业都没有,又有未知处继承来的大笔财产,能让他在东京的任何一处地方置业,购买奢侈的欧美舶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