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桥下（GL）(50)
☆、第 26 章
而今，三十四岁的尹佳走在七月的盛夏里，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往事就在脚步交换的间隙溜了进来，这么几年，每当这些前尘往事的思绪一起，她就拿着剪刀剪断，久而久之，剪得多了，全成了碎片，以至于自己也缝补不起来，就误以为过去的就已经忘却，而今天，这样的思绪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来不及剪，一团一团的，她越走越快，希望走过的这些路能将往事甩掉，可也并没有什么用，千头万绪全积累在了一起，盛夏的热气被她纷杂的情绪点燃，从脚踝爬了上来，她有些燥热，望着来来去去的行人，她突然就旁若无人地自我问道，“能不能离婚啊？”
“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啊？”
“就是有钱吧，你那么不会开车的人，开保时捷和奥迪能有多大差别啊？”
“太晚了吧。”她叹了叹气。
她就这样碎碎念念着，自言自语，哀叹着，感慨着，而后终于似鼓足了勇气，释放了一般，冲着大马路牙子喊着：“离婚吧，别给人当后妈了，人家也不喜欢！”喊完，她感觉自己像个疯子，路人看她也料是如此，她快马加鞭地往回疾走，走出人家以为她是疯子的人群中去，回去开她那辆奥迪。
那之后，尹佳的病没几天就好了，靳蕊蕊偶尔发来消息，她也只十条里捡一条回，周末，她抽空去商场里买了比靳蕊蕊送她那钱包还要贵几倍的手提包，按照尹佳的消费水平，她也不是消费不起，只是她不愿意把钱花在这些奢侈品上，因为感觉自己挣钱实在挣得太辛苦了，可这没办法，一定要还靳蕊蕊的人情。
周末的晚上，她和李琰呆在陆乔的酒吧里，已经惨遭一个小时的奚落和辱骂了，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的那种。
“你既然不喜欢人家，那你就不要拖累人家啊，给人家说清楚啊。”最生气的是陆乔，人是她介绍的，这个恶人又只有她来当。
“什么时候啊？”
“现在吧，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你择也不知道择到哪天去。”李琰一边播着盐水毛豆一边建议道。
倒也是，尹佳有些心虚，心虚就会害怕面对，一直找寻着各式各样理由和借口躲避着，尹佳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也就直接导致她那么倔又傲的人，这会儿被李琰和陆乔骂得抬不起头来也不敢吭声，偶尔辩解两句也只是小声辩解，想了想，这事儿实在不能再拖了，于是只好给靳蕊蕊发去微信：这会儿有空吗？
靳蕊蕊很久都没有回信息，好半天才问道，“怎么？”
“有空来名堂吗？”
靳蕊蕊没回，只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名堂的门口，她往里探了探，陆乔眼尖瞧见了她，朝她招手道，“蕊蕊，这里。”
“乔姐。”靳蕊蕊努力挤出笑来。
“今天想吃什么？喝什么？乔姐请。”陆乔心里叹着气，这么好的女孩，尹佳这个人渣真是没有福气。
尹佳见靳蕊蕊来了，忙起身迎接，李琰见靳蕊蕊来了，就准备起身了，这么隐秘的私事还是两人单独聊吧，尹佳从桌下抓住她的腿，结果被李琰挣脱了，尹佳在群里发着消息说，“干嘛全跑了啊？我害怕啊。”
“怕个毛，自己做出来的事，现在害怕有什么用？”陆乔骂道。
“对啊，我们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当我们的面拒绝人家小姑娘？你也给人留点面子，做个人好不好。”李琰继续骂道。
尹佳只好把手机给翻了一面扣在桌上，有些为难地冲靳蕊蕊笑了笑，“周末怎么晚上有空来？”话一出口，她就想抽自己，能不能有点说话之道？
靳蕊蕊凄然一笑，“倒不如说我一直在等你，空出时间等你召唤。”
尹佳心里一紧，只好给靳蕊蕊倒着酒，“喜欢喝这个吗？”她岔开了话题。
“我今天开了车。”靳蕊蕊说道，这样说也就是拒绝了，尹佳有些尴尬地只好把倒好的酒又端回到自己面前。
“那你想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已经吃过晚饭了，在家吃的，我妈做的红烧肉，吃挺撑。”
尹佳见她话说得稍微多一些，这才有些放下心来，“不是要减肥吗？”想着前些日子她还老计算着热量吃东西，尹佳还不怎么认同这种生活方式。
“不减了，随便吧，太苦了。”靳蕊蕊端着桌上的柠檬水喝。
尹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把身旁给她买的包递了过去，她不想等说完再送，似乎时机太不适宜了。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就按着我的审美买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靳蕊蕊接过，打开一看，却也没有特别欣喜，只放在一旁道，“谢谢，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事要说吧。”
尹佳两手摊在方桌上，手指时而伸展开，时而又捏成拳。
“就这么难吗？说出分手的话？”靳蕊蕊忍不住直接戳穿道。
尹佳一惊，这哪里称得上分手呢？可要说完全没有开始过吗？要是这样，尹佳也不会心虚了，她本是打定主意做好准备和人家开始的啊，谁知道，还没开始到两步，自己又退了回去，当然，都是她的问题，只是，她还是不愿用分手来形容。
“不是，不是分手。”
“是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是吗？”靳蕊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那你为啥又要把我带去你们公司的活动呢？这不是一种认可吗？还是我想多了，都是我的自我多情？只是你要是一直没有意思的话，你可以从一开始就拒绝啊，就像起初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样，那天为什么又要叫我陪你散步？你在玩我？很好玩吗？”
“不是…….不是。”尹佳有些紧张的双手交叉着，紧压着，“我没有玩你，更不觉着好玩，事实是我一直都有些痛苦，更有些愧疚，之前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考虑欠妥，对不起，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责任全在我，我是打算好好开始一段感情，才让陆乔给我介绍的，我想尝试来着，只是失败了，对不起，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各个方面都很好，是我的问题。”尹佳只好一个劲强调着自己的责任。
“所以，我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靳蕊蕊冷笑了一下，从尹佳面前把酒端了过来，“各个方面，哪些方面，你说清楚。”
尹佳竟然一时无言。
“你们这些所谓的，号称成熟的女人，成熟女人是这样的做派吗？老说我年龄小，我就算40岁，你也不会喜欢我，对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对不对？没看过《东成西就》也要被你嫌弃，那你干嘛又要说我是你的表妹，那电影里分明对表妹是真爱，你让我看不透，你们这些成熟女人就最喜欢让人看不透吗？什么话都不说清楚。”靳蕊蕊又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尹佳知道这次谈话会很艰难，但没想到这么艰难。
靳蕊蕊那天说了许多话，似乎把这些日子相处加在一起时说的话都还要多，良久，她才停了下来，酒没了，尹佳只好又要了一些酒来给她添上，不是说开了车来吗？此时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靳蕊蕊发泄完，这才稍微畅快了些，这些天也早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她的忽冷忽热，受够了随时都要等着她的召唤，受够了心里忽上忽下的惦记，更受够了她老拿年长来说事，谁老说要喜欢大姐姐，有味道？酸腐味吧，她心里有些难过地想到。
“对不起。”而那天晚上，除了道歉尹佳也说不出别样的话来。
“这些日子，你有一丁点喜欢过我吗？”靳蕊蕊平静下来，却还是有些不甘地问道，人总是这样。
在冷气开得这样足的酒吧里，尹佳后背也一身汗，“小靳......”
靳蕊蕊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算是分别，你也依然叫我小靳吗？”
尹佳尴尬地摸了摸额头，“我对你是有好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约你怎么怎么样，可能真的如你所言，我是迂腐老派的，好些东西我喜欢慢慢来，在这段关系里，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尽管尹佳心里还有旧情未忘，但这确实也是她的体验，“你可以认为这是托词，但确实是我的体会，当然不是你的问题，我的责任占主要，但是我们的节奏，达不到一起。”尹佳说得很真诚。
“什么太快太慢？有话就不能直说吗？”靳蕊蕊望了望身旁尹佳送的包，“我之前给你送礼物太唐突了吗？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这样吗？喜欢不就好了，干嘛在意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