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割(95)
季歆舒得寸进尺地说着,这句话其实也有五分真实在里面,她现在的确拿不动面前这碗粥。季歆舒几天没吃东西,加上昏迷的时候也只注射了营养液,她现在和季清渠说话都是强打着精神,更不要说自己端着粥吃了。
显然季清渠并不信她这一套,只淡淡瞄了眼季歆舒便把粥放在一旁,兀自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季清渠不理自己,季歆舒抿着唇看向那碗粥,伸出手去拿。粥加上碗的重量不轻,以自己现在的力气,肯定没办法好好端起来,而且粥的温度也不低。
果不其然,季歆舒才努力端了一会儿,粥便有了倾斜的迹象,她放在一旁的手指被烫到,季歆舒小声“唔” 了一下,又不能把粥放开,只能忍受着手指被烫红的蛰痛。季清渠默不作声地把季歆舒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也听到她小声的痛呼,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清渠,其实我很开心,醒来之后还能看到你在我身边。之前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睁眼的机会,也不知道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看到你,现在看到你的每一眼都是我赚到的。”季歆舒轻声对季清渠说,后者注意到她发抖的手和烫红的指腹,沉默地走到她面前, 低头凝注她的指腹。
“季歆舒,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 季清渠没有说明,季歆舒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她知道清渠是在关心自己,不是在发脾气,这个发现让季歆舒觉得开心极了。
“清渠,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拿不动。你别担心,已经烫得麻木不疼了,等一下有些力气我就吃。”季歆舒垂着头,委屈巴巴地说完这番话, 那副模样让季清渠更气,她索性把那碗粥抢走,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口,送到季歆舒面前。
忽然被喂食,季歆舒开心极了,她仿佛看不到季清渠不善的脸色,面前就只有对方送来的那口粥。季歆舒张开嘴,把粥喝下,温暖的粥滑过喉咙流入许久不曾进食的胃部,带来一阵阵暖意和舒适感。季歆舒对季清渠说了声谢谢,视线不曾从季清渠脸上离开,想把她每个小表情都收入眼中。
“清渠,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这样,明明关心我,还是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季歆舒有些怀念地说着,季清渠看出她的心思,在心里嗤笑一声。造成她们现状的人不就是季歆舒本人吗,她身为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说怀念呢?
“清渠,你…唔!”季歆舒还想说什么,季清渠已经先一步把粥送到她嘴里,堵住她要说话的欲望。接下来, 只要季歆舒有开口的苗头,季清渠都会看准时间把食物喂过去。最开始是粥,粥没了就塞饭团。
季歆舒嘴里塞着饭团,脸颊两边还粘着饭团落下的米粒,因为嘴里被季清渠塞得太满,季歆舒眼眶红红地吃着饭团,不敢再说话,害怕季清渠再塞吃的给自己。季歆舒这副可怜的模样着实少见,季清渠对此倒是很满意。
看到她已经没了说话的欲望,季清渠这才起身离开房间。她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之前自己和季歆舒发生冲突而染血的地毯已经被唐绮换掉,怔怔地望着新的地毯出神。
Chapter·86
微白的月光照在泳池的水波上,季清渠手里拿着酒摇晃几下,仰头喝下。这是她今晚喝下的第三瓶酒,意识和视线都染了醉意的迷离,她不讨厌这份游离感,或者说,在这段时期,她逐渐爱上了被酒精麻痹的感觉,并且越来越依赖这种东西。
上次和季歆舒爆发了不愉快之后,季清渠看清了很多,她明白,只要季歆舒不松口放自己走,无论她如何抵抗反抗都没有用。绝食试过了,自己也亲自证实了这样的行为有多愚蠢。她无法做到像季歆舒那么狠心,可以看着自己至亲的人难过受伤,就算季歆舒再怎么错,季清渠还是不忍心真的对她做什么。
现在,一切走入了死局,季清渠索性每日喝酒灌醉自己,她几乎喝光了家里所有的酒,季歆舒又纵容着她,让唐绮送了更多酒过来。季清渠每次看到唐绮把大批量的酒运送到藏酒库, 心里总会生出不屑。季歆舒在帮助自己买醉,其实也是欺骗她自己的一种手段。醉了就会获得短暂的安宁,只有自己醉了,季歆舒才能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或许,这对季歆舒来说也是好事吧。
季清渠想着,把空了的酒瓶扔在地上,转而拿起桌上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就在这时,季歆舒从屋里出来,几天前因为自己的反抗,对方终于把缠绕她们的铁链解开,又会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身上的味道很香,和满身酒气的自己全然不同。
“清渠,少抽一点吧,我给你做了汤,你喝一些。”季歆舒伸手,想把季清渠嘴上的烟拿走,后者却先躲开,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朝自己看过来。季清渠笑起来的样子很媚,因着最近清瘦了许多,脸颊更小,也使得那副媚态凭添了一丝妖冶。
她长发微乱地散着,琥珀色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确不复之前的厌恶,但是也没有任何感情了。季歆舒能看出,此刻的季清渠就像是放弃了她自己一样,她自暴自弃,酗酒抽烟,终日沉寂在迷醉中。这样的改变,不是她愿意接纳自己,而是她连自身都放弃了。
“季歆舒,你啊,关着我,不让我出去,现在我喝酒抽烟,你还要管吗? 你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季清渠轻笑着,涂着口红的双唇含着烟蒂缓慢地开合,微微上翘的嘴角慵懒散漫,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腿交叠在腿上,身上是单薄的红裙。季清渠很少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样的媚态与慵懒,尤其是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样之后,她再也没叫自己一声姐。看着她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把烟雾从口中吹出,季歆舒忍不住拉过季清渠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清渠,惩罚我就好,别为难你自己。”季歆舒红着眼看季清渠,她这番恳求的语气也让季清渠稍微清醒一些。她听过之后笑了声,起初只是很小的一声嗤笑,后来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
“为难?你认为我现在很为难吗? 我现在的为难又是谁带来的呢?季歆舒,你想要什么,就那么想要我吗?”季清渠看着季歆舒,眼里闪烁着讽刺。她把最后的烟抽完,将烟蒂扔在地上,又抬起头,将口中的烟雾全部吹拂在季歆舒脸上。
烟雾迷茫了两个人的视线,季清渠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她承认自己在自暴自弃,人活着总要有盼头,可现在的自己却连盼望都没有。酒精可以让她获得短暂的快乐,烟也可以带来一瞬间的平静。眼前这个人,要的不就是自己的顺从吗?既然如此,自己顺着她就好了吧?
“清渠,别…”季歆舒敏锐地察觉到季清渠现在的不同,她的视线是清明的,并没有完全被酒精侵蚀,仅仅只是三瓶红酒也并不能灌倒她。也就是说,清渠是有意识地在做现在的事。季歆舒从不否认自己想要清渠的亲昵,可这种放弃一切,颓然又落败的亲近,却不是她想要的,清渠在惩罚她自己,季歆舒不愿意成为季清渠自罚的道具。
“别?你不是一直想我这样对你吗? 这是你想要的,我现在都给你了啊。”季清渠说完,忽然站起来,她按着季歆舒的肩膀将她压在一旁的墙上。两个人在身高上有差距,季清渠力气大,更何况季歆舒也没想过要挣扎。
“清渠,我说过我不会再逼你了,我只是…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季歆舒眼眶泛着异样的潮红,因为季清渠此刻离得太近了,已经近到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感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吹拂在自己耳边,那份灼热的温度让季歆舒绷紧了小腹,藏在拖鞋里的脚趾蜷缩在一起。
“不会再逼我,季歆舒,你不觉得这番话很好笑吗?你啊,一直都在逼我,逼着我留在这,逼着我对你做这些事。”季清渠挑着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歆舒,这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她侧着头,笑意不达眼底,勾起的唇有几分恶意揣测的弧度。
这样的季清渠就像一只想要干坏事, 吸人阳气的小狐狸,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伸展出那条狐狸尾巴将自己牢牢卷住,再一层层剥开,吞入腹中。她的视线是戏谑又不屑的,就连动作也称不上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