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暴躁(3)
高铁站外的人来去匆匆,看热闹都不会看太久,一波人走来一波人离开。
红衣大妈在旁边连连点头,心酸陈述,“我可以作证,是小姑娘不小心撞到这大爷的,她当时在听电话。”
话落,她苦巴巴盯着年轻女孩,“我们说了那么多,你就不愧疚吗?这么多人在这,你赔点医药费就好了。”
“我待会还要赶高铁。”大爷皱纹扭在一起,按着地板慢慢起身,弓着腰捂着腿,身子微微颤抖。
林邀月镇定自若,“那我帮你叫救护车如何?”
“万一你跑了,钱不还是我出?我还要赶高铁,我不退票。”
荣谨听到林邀月泠泠似泉水的声音,又在她身上多看几眼,恰好前面的人不想继续看热闹,为荣谨提供前排的完美位置。
走上前摘下墨镜,视线蓦地明亮起来,眼前之人变得更加清晰。
林邀月的侧脸被卷发掩住,双手提着手工制作的粉红色纸袋,放在身前。
果然年纪不大,荣谨得出结论,出门还提着手工纸袋,粉粉嫩嫩。
“老人家,你若是伤了,给我看看如何?”林邀月声音平静,拿起手机,“要是有人撞上你并且给你造成不小的损失和影响,我可以帮你报警,如何?”
大妈比大爷还着急一样,上前一步,抬头叉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都说我亲眼看到你打电话没看路撞到这大爷了,你是贼喊捉贼?”
一旁的人跟着说话,“是啊,再拖下去你高铁都要开走了吧?”
“不要撞到人不敢承认,大爷又没多大事。”
……
荣谨嗤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有清者自清的自信,不畏指责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说话还镇定自如,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想等医生警察过来解决,让碰瓷的人原形毕露,是好办法,但是麻烦。
换做她不会采取这种低效无趣的方法。
她将墨镜重新戴上,准备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小姑娘,我要坐高铁了,你可不要浪费我时间,就一句话,你赔不赔?”大爷嗓音洪亮,气势汹汹。
大妈在旁边配合,“就是,人家腿都……”
话到一半,站在另一边的荣谨大步上前,直接穿过大妈身边,走到大爷面前。
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倾身,伸手,从他凸出的裤兜里拈出黑色手机,握在手中,转身朝高铁站入口方向走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猝不及防,让周围人目瞪口呆。
“你这小偷要做什么?”
大爷反应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全身最贵的手机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他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甩开两条宝刀未老的干活老腿,怒吼:“站住!”
荣谨蓦地驻足,大爷来不及刹车,脚一停,身子重重往前仰。
她往旁边一移,免得余波殃及自己。
“啊!”
大爷大妈异口同声喊了一声,大爷是害怕,大妈明显是着急。
大妈大步走到大爷身边,扶起他,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有事吗?”
周围有人看出不对,纷纷质疑。
“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大爷你刚刚腿脚真利索,我二十岁都没你这么快。”
“真想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现在碰瓷还有帮手了?”
……
你一句他一句,两个碰瓷的老人面上挂不住,低头弓腰离开,恰好这时保安被人叫来,吓得两人迈开大腿小跑,还有老人压抑痛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荣谨低头扫了眼四角都有磨损的老旧手机,嫌恶地将手机塞到不明所以的保安手中,拍拍手,事情结束。
一转身,她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彼此对视,在喧闹的人群中忽然觉得无比寂静。
荣谨微微一顿,收回视线,朝D入口走去。
经过林邀月身旁,她闻到一股不知名的浅香,很好闻,不像是香水的味道。
随着香味萦绕而来的还有一道温和的声音。
“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荣谨:哼,天真的小姑娘。
荣谨是一个自认为是姐姐的妹妹,她比邀月要小,也没有人家邀月成熟,哈哈。
这是温馨的故事,没什么反派坏人,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一步步了解对方,走入对方心中。
主角都各自有各自的故事,提前预警,荣谨前期性格不是很好,但人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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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荣谨没入奔流的人群,鼻息间萦绕的馨香和那恬静的声音消失在她的世界。
登上高铁,荣谨迅速找到座位坐下,拉低头上的鸭舌帽,闭上灰色大镜片下的眼睛。
过道人来人往,窸窸窣窣的谈话声此起彼伏,她心中渐渐生起躁意,蓦地,身边响起一道清灵的声音,好听而熟悉。
“你好,能麻烦让我进去吗?”
荣谨抬头看去,又对上林邀月笑盈盈的面容,心头兀自一动。
没有回答,荣谨压抑住心中的不耐,站起身为林邀月让开位置。
“谢谢。”林邀月朝荣谨清甜一笑,即使隔着镜片,荣谨都可以感受到她明媚的笑靥。
荣谨依然没有回应,坐回椅子,贴着椅背,阖眼休息。
林邀月见荣谨没兴趣和自己聊天,不再打扰荣谨,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好,靠着椅背,微微侧头,荣谨安静的面容映入眼中。
纯黑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遮至眉毛,戴着的墨镜很镜片不小,将大半张脸遮掩,完全露出的只有微尖的下巴。
林邀月完全没有想过,她居然如此快就重逢帮助她的女生。
还坐在一起,倒是有缘。
一旁沉默休息的荣谨突然抬头,语气不耐且不友好,“小妹妹,不要看着我。”
小妹妹?
林邀月掩藏住笑意,这女生的声音和性格一样暴躁不耐。
隔着镜片,她仿佛可以透过镜片看到一双狂戾不爽的眼睛。
“抱歉。”林邀月转过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望向窗外空地。
荣谨不再继续搭话,她本就敏感,在喧闹的环境中根本无法休息,前方好像因座位的事情发生争吵,闹出不小动静。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身边走来走去的声音、对话声、东西摩擦声不仅没有变小,反而伴随着高铁启动的声音愈发响亮。
身上的血液跟着躁郁,荣谨从地上拎起背包,猛地拉开拉链,制造出滋啦的声音,右手伸进翻动包内物品。
荣谨找到一个灰色的小麻袋,从两边拉开绳子,拿出里面的真丝纯黑眼罩和一对睡眠耳塞。
林邀月闻声看来,只见荣谨一手粗鲁地摘下遮挡住她面容的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冷淡的容颜。
似乎是感受到林邀月的视线,荣谨侧过脸,深邃的黑眸瞥了眼林邀月,夹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邀月倏地笑出声,不是嘲讽,而是觉得有趣。
荣谨微微眯眼,责备地看着林邀月,回头避开视线,捏着手中的绿色耳塞,拨开耳边的长发,利落迅速将小巧舒适的耳塞塞进耳朵。
她继续戴上眼罩,将一双犀利的眼眸遮掩锋芒。
靠回椅背,荣谨双手环胸睡着,腰却很直,身子没有歪斜。
林邀月偏头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美景,蓝天白云仿佛很近,触手可碰。
她刚刚失礼笑出声是身边的女生比她想象中要年轻。
语气像个别扭暴躁、阴晴不定的老人家,声音清亮难掩活泼,刻意压低声音更有一种装大人的感觉,失去镜片的遮挡,略带稚气的面容暴露出年纪。
看起来比自己要小,林邀月估摸女生的年纪就是二十出头。
车厢内并没有因为高铁启动而安静,相反,前方一直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我都说了这是我的位置,车票上写得清清楚楚。”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吊儿郎当回道:“小妹妹,我坐都坐了这么久,你还想赶我走?我身上有病,动不了,你去坐我的位置。”
女孩跺脚,面红耳赤,“你那位置那么脏,我不坐!你让开。”
“脏的话你去找列车员,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清洁工。”男人两手贴在脑后,死皮赖脸一动不动。
林邀月早注意到二人的争执,她来的时候男人就坐在那,女孩是全车厢最后一个上来的,列车员过来调解,之后把女生带到男人的位置上,没多久女生忍受不住,又回来要求男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