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春欲晚(147)
“她也说过,会医好我的……”燕缨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觉得一阵血腥味冲到了喉口,她没有忍住,血水便涌了上来,从嘴角溢了出来,“都是……骗子……骗子……”
“阿……”萧瑾惊觉不对劲,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燕缨捂着心口,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又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她的身子摇了摇,她只觉眼前一黑,猝然昏了过去。
萧瑾慌乱地抱住了燕缨的身子,急呼道:“来人!传刘明!速速把刘明传来!”
就在秦王、府乱成一团时,木阿赶着马车驶出了朝安城的城门。
木阿刻意放慢了马蹄,他正色问道:“少夫人,真的不回去么?”
楚拂并没有回他话。
“少……”
“已经出了朝安城么?”
“嗯。”
“赶车吧。”
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随后终是听见了楚拂的嚎啕大哭。
她强撑到了现在,终是不必再忍,不必再装。
不是她不肯回头,而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回头。
秦王、府是燕缨的家,并不是她的。
即便是燕缨用命相胁,今日秦王与秦王妃勉强妥协了,她留在秦王、府,以什么身份留下?
两情相悦,该是日渐醇浓的。
她今日若一时不忍留下了,只会让燕缨夹在她与家人之间,慢慢消磨她们的感情。
这世上有太多有情人因为感情消磨,渐行渐远。
她不想与燕缨也走这样的旧路。
除非秦王与秦王妃愿意接受她了,秦王、府才算她真正的家。
为了这一天,她必须忍,必须筹谋,必须等。
世间之情,都要经营。
没有谁可以一直付出,也没有谁可以不计得失地对一个人好。
她可以做到坚强,坚定,她的阿缨也应该坚强,坚定。
“少夫人……万一……只是万一……她寻短见了……”木阿又忍不住提醒。
“王妃不会让她寻短见的。”这点本事,楚拂相信萧瑾还是有的。
况且,以她对燕缨的了解,燕缨曾经那么努力的活着,又怎会经此一事,就去寻了短见?
女子相悦,世所不容。
死是最容易的事,燕缨若是连争都不争就死,就是楚拂看错人了。
“万一……她怄气突然嫁了呢?”木阿多话,又问了一句。
楚拂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笑道:“连自己都可以坑的人,如何托付终生?”
“也是……”
“木阿。”
楚拂掀起车帘,望着山道的尽头,“我心中的缨缨,不会轻易认输。况且,还有绿澜在,她会帮我看着她的。我在临淮等着她便是。”
“她会来临淮?”木阿反应了过来,终于明白为何楚拂会把去哪里说那么明白?
楚拂喃喃道:“我等她来,只等这一次,也该等她这一次。”
“啊?”木阿没有明白。
楚拂蹙眉,“秦王的病很严重,我该让缨缨好好陪陪父亲。”
木阿惊声问道:“秦王会死么?”
“也许……”楚拂接连深吸了几口气,她缓下了情绪,“找到许曜之,便能知道秦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还来得及。”微微一顿,楚拂催道,“木阿,快些赶路,我要早些看见许曜之。”
有些账,这次要好好算个清楚。
木阿重重点头,扬鞭策马,将马车赶得快了起来。
朝安城今日多了一则传闻,有人突然登门秦王、府提亲,聘礼送进去,就没有拿出来。
秦王、府没有退礼,便是认了这门亲事。
众人纷纷猜测,不知是哪位世家子弟入了秦王与秦王妃的亲眼?
那日云安郡主去明净寺观莲,她容貌出众,吸引了许多少年郎的侧目。这样美的妙人,是哪个幸运儿郎得了?
朝安城的少年郎们一想到这里,无一不懊悔叹息。
当日正午,秦王突然张贴了王榜,告知天下,他新收了一个义女,名叫绿澜。
秦王突然多了一个义女,整个提亲事件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门亲事求的到底是义女,还是云安郡主?
秦王、府没有多做解释,府中人口风又紧,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刘明看过燕缨后,确认只是悲怒攻心,一时昏厥,并无大碍。
既然燕缨都想起来了,楚拂今日又说得这般明白,萧瑾也不怕绿澜留下会惹出什么事来,由绿澜陪着,等燕缨醒来,开解开解燕缨也是好事。
于是,萧瑾留下了绿澜照顾燕缨。
“刘明,你出来。”萧瑾有些话想问刘明,便把【别鹤小筑】的刘明唤了出来。
刘明跟着萧瑾走到了房外,萧瑾肃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阿远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这……”刘明皱了皱眉,“殿下伤及根本,需要好好调养,否则元气尽散……命……命便没了。”
“我要实话!”萧瑾只要想起楚拂今日那几句话,她就很是不安,“你给他的药,固本培元到哪一步了?”
“王妃……”
“说!”
刘明歉然跪下,“尚未……尚未止住元气散失……”
“你好大的胆子!你竟帮着他骗我?!”萧瑾脸色骤变,“这可是大事!你们怎能这样瞒着我?”
“王妃,你与其天天防备我,不如多陪陪你家的夫君。”
楚拂的这句话重新浮现心头,萧瑾挫败地摇了摇头,她虽说是来恩断义绝的,可临了还是提醒了她大事。
这样的一个良人,为何不是男儿?
不然将阿缨托付给她,她与秦王都能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有些事确实要拂儿亲自出马,比如收拾许曜之。
这章是墨乔君长评的加更掉落~惊不惊喜?
第121章 求解
虽然是夏夜,今晚的秦王、府却透着一股寒意。
秦王喝了药靠在木椅上,合眼小憩。
萧瑾推门进来时,秦王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倦然睁眼,静静地望着萧瑾,“阿缨如何了?”
萧瑾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把房门关上后,走到了秦王身前,拉了矮凳坐下。
“阿远,我藏了好些事。”
“嗯,我一直在等你说。”
秦王温声说完,牵了她的手握着。
“我把阿缨的事都告诉你,你……也把你藏的事告诉我,可好?”
“嗯。”
楚拂今日说了那些话,他肯定是瞒不住的。
就在萧瑾与秦王说心里话的时候,燕缨也终于幽幽转醒了。
绿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激动地道:“郡主你终于醒了!”
“绿儿……咳咳。”燕缨猛地坐了起来,紧紧拉着绿澜的手,她焦声问道,“你告诉我,拂儿可是受人胁迫,才会做了什么侯的少夫人?!”
绿澜圆睁大眼,“啊?”
“你们都出去!”燕缨挑眉瞪了眼旁边的婢女,“绿儿一人陪我便好。”
“诺。”看见郡主发了脾气,婢女哪里敢留?
等她们都退出了房间,燕缨从床上下来,亲手将房门关上,又拉着绿澜坐到了桌边,急道:“好了,绿儿你现在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绿澜迟疑地看了看燕缨,小声道:“淮信侯……是个温柔的人……他待少……”绿澜赶紧打住,换了另外一个称谓,“待楚大夫很好,也没有威胁她。”
燕缨最怕听到这样的答案,她颓然垂下脑袋,哑声道:“所以拂儿是被她感动了,才会嫁给他,是不是?”
“不是……”绿澜说得很慢,她生怕说错什么,又激得燕缨吐血。
燕缨听到了一线希望,“那是为何?!”
“楚大夫一直都是侯爷的正妻。”绿澜说得小心翼翼,她紧紧盯着燕缨的神色变化,看见她眸光黯淡了,“可侯爷说了,楚大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不会阻拦,只会支持。”
燕缨恍然想起了当初她与楚拂的夜话——
楚拂曾问她:“当真不听了?”她那时候就想把所有都告诉她。
偏生她那时候很是自信,搪塞了她一句“我会把拂儿暖起来的。”
楚拂没有存心骗她,是当初她不愿听完的。
“淮信侯生得如何?”燕缨忍不住问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不觉眼睛微微发涩,她感觉自己是真的弄丢了拂儿。
绿澜哪里还敢说。
燕缨脑海中重现着与楚拂的点点滴滴,她的声音忽然沙哑了起来,“绿儿,你知道么?若是一年前,我沉疴发作,命归黄泉了,这会儿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