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同人)悖论组曲(4)
“不是怎样都没关系,”Sherlock说,“我不想你发现我是对的。你必须得走。”
“嗯,”John回道,有一点儿茫然,眨着眼睛,带着必须保持冷静的表情,“你想告诉我……一些实际上你不想告诉我的事。这,根本就没道理,不是么?”
“的确是这样。”
“因为你自称,那些不是怎样都没关系的事情。”
“好吧,至少你不是又傻又聋。”
“我觉得,像我这么笨的人,你该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Sherlock低声说。
他摇摇头。嘴唇焦灼。当一个人无法呼吸的时候,怎么能要求他去解释因由?这个要求太高了。即便是对一个高功能反社会者来说。Sherlock用手——使大劲儿,但力度没有大到吓到John,拍了一下——额头。这起了点儿作用。
“我总是很困惑,”他咕哝着,“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儿。事实全摆在你面前,而永远分不清什么是正确的。每一天。在你的这个世界里,去做正确的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当你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如此鲜活又他妈的如此详实,可你又会突然发现一切都褪成灰色,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我想要……我想要你。靠近我。不像我的工作,我毁不掉工作,我想要你……疯狂地。是的。可是我碰过的每件东西,用完后都被分解丢弃了。你以为我希望你也变成那样么?所以滚出我的公寓去。”
John考虑了一会儿。准确地说,他很吃惊。他别开头。舌头紧张地舔着嘴唇。他开口,又闭上嘴。Sherlock记录下每一个瞬间,留待John不在以后好好收藏。估计John会在五秒钟内离开。
“我可以告诉你。”John漫不经心地说。扭身脱掉外套。
“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我很擅于分辨对错。这是我的特长。问我点儿什么。”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你不适合他。你会把他裹在塑料薄膜里锁进地下室。天知道你会干什么。别这么做,求你别这么做,你才认识他一个月,就已经爱上他了。赶他走。
可你是独一无二的。难道他衬不上独一无二么?难道他不应得到这么一个独特的人么?你永远不会伤害他的,而这没准儿还是桩善举呢。
这不是。Sherlock一边沉溺一边想。
“天花板上有一块婚礼庆祝留下的香槟酒渍,而最终每个人都会离开对方,或者去死。”他说。
“的确是这样。而且。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听过的,最没用的废话。”
“你喝黑咖啡,不加糖和奶。”
“你该死地怎么——”
“你知道,我会毁了你的。”
“你能做到整个阿富汗军队都没做成的事儿?我……恭喜你。你真是个奇人。”
“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些话都大声说出来了?”
“我清楚我说过的每一个词。”John回答,一只非常稳定的手揽上Sherlock的颈后。
“哦,上帝。让咱俩都见鬼去吧。吻我。”他说,不顾一切地。
而John这么做了。
这真的还不错。比不错要好太多了。恋慕,湿润而温暖的舌头抵着他自己的,自信又情动地喘息着,这真是还不错。
不错。
不错不错不错上帝不错比不错要好太多了和他在一起几乎就像不再感到孤独。如此接近。这么紧密,离不再孤独,几乎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他是那么无趣,且着实是十分乏味,然后他做的和说的——怎样都没关系。他也和其他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的头脑远在他们之上,而他的心也如此。这让他站在了乏味的对立面。他是独特的,虽然和我不一样。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别伤害他,总是先问问他,那就没关系了。试图像他一样。少点灰色。多些色彩。他们的那种普通颜色,不是你那种。
Sherlock得再努力一点。不管怎样,他现在有John来帮他分辨对错了。不是吗?
似乎是这样的。似乎绝对如此。
那将是多么巨大的优势呵。
二《悖论组曲》
John Watson是个能坦然接受悖论的人。他已学会应对之道。亦不得不如此。
他是个好人,却参战了。
他是个医生,而世人皆难逃一死。
因此他对分歧处理的还比较不错——比大部分人都好,且更有风度。多数矛盾不过让他缓缓眨几下眼睛,在心里耸耸肩,再加上个疲惫的微笑。然后他就接着去办他的事儿,而无论那个悖论是什么,John Watson都不会再坚持,让其以任何方式自我阐明,而被留待一边,不再打扰了。两星期前,就跟屋里有个定时炸弹似的,他被要求离开他自己的公寓,然后发现那炸弹自我识别的名字叫Sherlock Holmes,接着就被世上最高大,苍白,警醒又出色的疯狂男人,吻了个天翻地覆,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想到,他本不该再,对他现在生活中出现的任何不寻常,感到这么惊讶了。同Sherlock Holmes发生性关系中,最不令人惊讶的地方,应该就是一切都那么让人惊叹。
不过,不感到惊讶就像一项工作。要几乎对一切都不为所动。
“我——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Sherlock又在盯着他看了,这回是对着John的后颈,眼下那里正汗湿涔涔,且随着每一秒John勇敢地承受着,那种仔细检视的目光,脖子上的汗珠就出现得更多,这种眼神通常是留给,被砍掉的头颅,谋杀现场,鞭打过的尸体,或者其他曾经一度鲜活,但现在由于某种可怕原因死去的无生命体的。事实上他看不见那种表情可并不表示其不存在。他们还满脸绯红地贴在一起,确切说是刚刚完事儿,甚至身体还没完全分开,而John可以感到浅灰色的眼睛要把他的脊椎烧出洞来了。有时,John寻思,Sherlock是不是忘了他目前暂且还是个活物,还能感到不自在。他的同居人把手从他臀部移开,接着把两根狭长的手指非常轻地放在他脊骨上。然后,不可避免地,事情就变得更加令人意想不到了。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还踢过足球。”
“哦。”
John花了几秒钟决定他先想知道哪一样。
“唔。那很,重要么?”
“你从没告诉过我。”
当然,John小时候踢过足球,是在他十二到十三岁那两年。而这个信息如何从他颈后收集而来就仍然是个谜了。
“该早点儿发现,欸?当了两年糟糕的守门员就会毁了这一切?”
“不会,这很可爱。”
而这就是关键,潜伏在体内等着机会发射的冲击波。狂热的,犹如冷月一般的检视目光是意料之中的。事实上,那一直是住在这里,所必须的一条中心原则,而有时那还挺有用的。当已经有人为他这么做的时候,John就不可能再花那么多时间,严格地去观察他自己,他的梦境,他可笑的腿了。因为那样一来,似乎就把他本身的病理学弄得过于重要了。John不是个虚荣的人。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完全把自己交到了伦敦唯一的咨询侦探手上,他自然不会期盼那种彻底的研究会有所减少。那完全不符合他室友的个性,而且John觉得没准儿少了他还会想呢。于是推理和检视还是像往常一样频繁,无论这时不时地让他感到有多……暴露,它们都是必要的。
不会,这很可爱。用压低的男中音说的这句话,在另一方面来说,简直就是惊天动地。他也是真心的。John知道。Sherlock从不会说他不想说的话。
John Watson是个能坦然接受悖论的人。但其中有些要比其他的好处理得多。
比如,他们刚办完一件非常惨烈的案子,他和Sherlock差点儿死在那种,连军人都闻风丧胆的毒气里了,他们的头发仍然有股轻微的烧碱味儿,尽管他们每人都至少洗了三遍头,扔掉了衣服,把彼此的皮肤都擦洗得粉红,John从没见Sherlock的皮肤那么红过,而当下,他们赤裸地躺在John的床上,Sherlock架着手肘趴在他身上,带着一个极为疯狂而又炫目的真挚笑容,笑着对他说,
“绝妙的一天,不是吗?我想以前再没过过,比这更好的了。”
可并非如此,不是绝妙的一天。真的不是。不全是。因为死了三个易装癖者,又被锁进了临时毒气室,连Lestrade那样坚毅的警察都被吓得够呛。每多吸一口气都需要斟酌的恐惧,精确地回忆起来是这样的——冷汗和逐渐升腾的恐慌,让John的四肢异常冷静稳定。说实在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而变成一台生存机器,这种感觉也真不怎么舒服。事后,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才能对外界有应激反应。才觉得像是个人而不是台冷静的呼吸机。不过换言之,毕竟这一天是和Sherlock一起过的,而天知道这可绝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