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脚步一顿,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更辨别不出这人是谁。他失踪多年,一直生活在义城,这人却能认出他来,看来是以前见过的,只是不相熟悉。
那么这人便是同那些人一起的了,极有可能是他们的领头也说不定。
晓星尘道:“正是。不知阁下是谁,到义城来是为何事?”
那人道:“当然是来行正义之事。只是不知晓星尘道长明月清风,风评一向极佳,怎么会和薛洋待在一起?”
他说得这样头头是道,怕是刚才薛洋和晓星尘刚回到义城,他就已经在暗中观察了。他们在明,而他在暗,很容易就看两人的端倪来。
晓星尘想,这些人果然是为薛洋而来,但听他口气和行事作风,总觉得不太舒服,八成不会是他口中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晓星尘道:“既是行正义之事,就不该扰百姓清净。”
那人道:“看来晓星尘道长是不相信在下了,看来是和薛洋呆久了,近墨者黑。即使如此,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从袖口飞出两根琴弦,齐齐向晓星尘刺去!
他深知晓星尘修为有多高,不敢贸然行动,才出此暗招,来一个出其不意。
岂不知晓星尘一身修为早已消损大半,就算是苏涉,现在也勉强能与之一战。不过晓星尘修为折损,剑法仍精湛,霎时间霜华一挽,将那两根琴弦挑开。
晓星尘后越几步,道:“弦杀术。你是秣陵苏涉?”
来者正是苏涉。弦杀术乃姑苏蓝氏的的绝学之一,琴有七弦,可即拆即合,可化作致命的凶器,琴弦一发,可切骨削肉如泥。
蓝翼创弦杀术是为了暗杀异己,因此颇受诟病,姑苏蓝氏自己也对这位宗主评价微妙,如若不是对峙大凶大恶的走尸怪物,一般极少使用。这人上来话未说完便出此狠辣招式,定不是姑苏蓝氏,那便是效仿姑苏蓝氏的秣陵苏轼,再推断一步,将这一招用得还算好的,就定是他们的宗主,苏涉了。
那日他被薛洋给予的假阴虎符所伤,一连养伤在床数日,要不是发现及时,早就一命呜呼了。因此心中恨极薛洋,到了义城看到失踪多年的晓星尘竟然和薛洋鬼混在一起,便连带着也一并恨起晓星尘来。
苏涉道:“不错,晓星尘道长眼盲看不到,却能认出我来。”
说话间又是几根琴弦,一根甩向晓星尘手腕,一根甩向脚踝,竟是要切断手筋足筋!
此招狠辣,但窃技之徒偷师到的弦杀术,毕竟不如正统精习的威力大。晓星尘飞身跃起,霜华银光闪动,一挑一刺,将那两根琴弦挽在剑尖上,琴弦反复有生命般地游动似是想脱离剑尖所控,但霜华多么锋利无比,晓星尘手腕左右一动将企图挣脱的琴弦缠得更紧,再一挥之下,琴弦应声而断成几结,散落在苏涉脚边。
苏涉抽出难平佩剑,朝晓星尘刺过去,觉察到剑气声音,晓星尘回身格挡,两把利刃相交泛出银色火花。若晓星尘修为未损,苏涉怎会是对手。现下晓星尘修为不足,交手间,苏涉也看出了这点,便把灵力全部注入到难平上,企图以此压制灵力稍弱的霜华。
不过,就算灵力再怎么充沛,刺不到也没有办法伤人。晓星尘身法灵活,剑术比苏涉高不知多少倍,随机应变,手腕一转,换了一种攻势,霜华霎时变得灵活难以捉摸,苏涉的难平就挡不住了。他大伤初愈,就算灵力充沛,也渐落下风。
晓星尘觉察到时机,倾身而上,一手扳住苏涉肩膀,苏涉刚要使擒拿术反补,人还未动,皮肤就一凉,霜华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间,若是他再有什么动作,脑袋就会飞出去!
晓星尘钳制着苏涉,问道:“除你之外,一起到义城来的还有何人?”
苏涉道:“你真想知道?”
晓星尘手一动,剑刃贴上了苏涉的皮肤,他要是再拖延时间,仿佛下一刻就要划出血来。
苏涉忽然大声道:“对不起,是属下失利了。”
显然这句话不是对晓星尘说的。
就听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在身后道:“没事,想必晓星尘道长也不会痛下杀手。是不是?”
血顺着乌黑的剑刃殷殷滑下,薛洋手持降灾站立在那,脚边一众人全数伤重不起。
薛洋啧了一声,骂道:“这地方晓星尘看不到。虽然这些人都该死。”
薛洋知道一旦开打必是血流成河,虽然是这些人先惹事的,但按照晓星尘的作风,肯定不会希望看到这副惨像。
为首的那人已经站不起来了,薛洋居高临下地道:“还叫喧吗?留你一条舌头,就是让你说来者除了你们秣陵苏氏还有谁,金麟台的是不是也来了啊?”
那人伤重,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他本人和薛洋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宗主被他所伤,因此恨极了薛洋,这时候果见这人出手恨毒,极恨之下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当然,不过你一定想不到,这一次会是谁亲自驾临!哈哈,等到时候你就去死吧……”
话未说完,喉咙就被一剑刺穿,却还未死,目眦欲裂,眼球暴凸。
亲自驾临,能让这人用到这个词的,当然就是兰陵金氏的敛芳尊,金光瑶了。
知道金麟台的会来,本以为顶天会是金光瑶的哪个心腹,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前来。
多年未见,那个金光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义城可忽然变得热闹了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薛洋骂了一句,不再理会这些人,马上转身折返回去。
薛洋把那些人引开,一是为了回避,二是不想让响动引来更多的人,他哪里知道苏涉一直在暗中偷看他们。
此时薛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马上,立刻回到晓星尘身边,若被金光瑶先一步找到他,那就麻烦了!
义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客人早已被清离出去了,此时入驻的全部都是兰陵金氏的人。
晓星尘站在大堂里,离他不远的对面,就是敛芳尊,金光瑶。
所说此时这间酒楼“都是”金氏的人,实际上也没几个,敛芳尊是暗中出行,隐去了行踪,只带了几个服侍的人,和几个修为极高的当做护卫,轻装简行,连金麟台都不知道他们的宗主此时身在遥远偏僻的义城。
金光瑶没穿象征身份的星光雪浪袍,而是身着一套锦缎长袍,头上戴着软沙罗乌帽,眉心间一点丹砂。眉目七分俊秀,三分机敏,眼珠黑白分明,走在街上这么一看,就跟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没什么两样,完全瞧不出真实身份。
金光瑶负手而立,道:“晓星尘道长,你失踪多年,竟是一直呆在这种地方,竟是一直和薛洋在一起么?”
他和苏涉问了同样的问题,且一连用了两个“竟”字,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也是绝不会相信这一对死对头怎的变得这样亲密。
晓星尘道:“诸多缘由,想必敛芳尊要务繁忙,没什么空闲去听这等闲事。”
金光瑶笑道:“此话差异,我这次来到这里,就是来找薛洋,打听他的事情。不想碰到了晓道长,当真幸会。”
金光瑶说话还是总带着三分奉承的秉性,晓星尘当下默不作声,不知道这个人将自己带走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金光瑶打量着晓星尘,只几眼就仿佛将他看了个透彻。道:“晓星尘道长明月清风,有忙必帮,常氏一案虽后来彻查是常氏冤枉了薛洋,但那日道长金麟台押送行凶之人,据理力争,我到现在还记得当然您的风采。一别多年不见,道长怎地似乎清减了不少。”
那时候金麟台还是金光善做主,他有意包庇薛洋,晓星尘软硬不吃,两边僵持不下。现在这话由同样是宗主的金光瑶讲出来,一直之间摸不清他是想讽刺晓星尘还是真的心中敬佩。但听他语气温和,倒真像为他感到惋惜似的。
晓星尘不卑不亢道:“是不是冤枉了薛洋,你我心知肚明。”
金光瑶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一笑道:“所以我就很奇怪,道长现在何以和薛洋这样穷凶极恶之徒走得这样近。”
金光瑶这样想知道晓星尘和薛洋的关系,怕是另有目的。晓星尘道:“你是为了阴虎符而来?你想拿我做人质威胁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