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从前事(90)
迹部走过去，他望着半空中的人。
周树明惊慌失措地大喊：“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拉我上来，快拉我上来，我要去坐牢，长官，我要自首……”
天线吱吱嘎嘎的响，他摇晃得更加厉害。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清晰地浮现起，那天大圈仔回来给他讲向日的事情，他想，那个时候向日是不是也是这么被吊在那里，他看见迹部慢慢举起手。
“不要……你不要乱来，千万不要乱来……”周树明继续挣扎。
叫喊最后被一声枪响截断，干净利落地第二枪，没有丝毫犹豫，正好打在天线的尾端，最后一点和墙壁的联接也断裂开来，那张脸转瞬在眼前消失，隐没入夜色中，一阵金属撞击墙壁的声音，伴随着人的惨嚎一路向下。
迹部面无表情，他望着那个人翻下去，很久之后，落到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
林志斌警司冲上来，恰巧目睹最后一幕的全过程，他看着翻下栏杆的人，朝旁边的人喊：“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
迹部连眼睛都没动一下，他说：“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林志斌警司盯着他：“你以为你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他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迹部迎着那目光，丝毫也没有要闪避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如此吗？”林志斌警司还没完全琢磨透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用意，迹部已经向前跨了一步，将他顶在栏杆上，林志斌警司的半个身体都探出了栏杆，他又惊又怒，双手在空中舞动，“放手……”
楼梯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有大批的警员正涌上来。两个人僵持着，迹部却完全没有要放松的意思，他继续用力，眼见贴在栏杆上的整个人都要翻过去，他问他：“你——想不想知道这样摔下去是什么滋味？”
林志斌警司拼命挣扎：“你疯了！”他抬起头，面前人的神气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迹部根本不为所动，他手上使劲儿：“那现在轮到你来告诉我，他是不是自己掉下去的？”
林志斌警司盯着那双逐渐压下来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刚才的事根本不是误会，抑或巧合，迹部就是打定主意要那样去做，并且根本不怕被自己知道，一如现在迹部真要将自己扔下去，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他感到双脚渐渐离地，整个身体有种悬空的失重感：“是，是……”他近乎崩溃地大喊，“你说了算。”
迹部凝视着那张因惊慌失措而微微扭曲的面孔，他想着周树明刚刚对他讲过的话，那天晚上岳人就是这么掉下去的，楼梯处大片的脚步声逐渐迫近，迹部微微俯下身去，俯在他耳边：“你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将他拉了上来，“我以前不过问，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如若他在白石那里所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那些警员爬到最上面，见到迹部已经将人拽了上来，正在替对方整理衣襟：“今后小心些。”他微笑着转身，“嫌犯掉了下去，林警司想阻止，却差了几寸，没有拉住。恰巧我就在身侧，赶紧搭了一把手，真是万幸。是吧？”
大家望过去，迹部也望。
林志斌警司在那视线注视下，只能点头：“是。”他感觉背后一阵冰凉，汗已经湿透了衣襟。
迹部笑了笑，打了个手势，意思现在这里你官衔最大，接下来的事由你接手，他从他身边走过，走到一旁，然后点燃一根烟。
林志斌警司调整表情，恢复镇定，指挥手下展开行动。他的面色异常阴沉，他想，这些年，他在警察局里一直稳扎稳打，积聚实力，暗中观察，到现在以为终于可以掌控住形势，把握住最关键的筹码，到现在事情出了一桩又一桩，才知道根本不是。虽然他不知道最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迹部缘何会有最近一系列以及今晚这样的作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他所自以为的那些掌控，也只不过就是，对方压根就没打算和他计较，也从来没和他动过真格的而已。
手冢盯着地上的尸体，暗沉沉的血迹布满地面，过了一会儿，有担架抬过来。他盯着被覆上白单子的人，这是迹部前些时候告诉他，那个和向日之死有关的人，切原的手下周树明。他又环顾四周，这场景也很像最初的那个晚上，只是那天晚上是盛夏的傍晚，有微雨，现在是深冬，空气阴冷而干燥。
他穿过灯光和人群，迹部俯在马路边上的栏杆处抽烟，他走到他旁边，停下，迹部没什么特别反映，夜色和烟雾中，那个侧脸显得说不出的淡漠。
手冢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迹部闻声抬头，他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那目光充满了审视、研判，甚至逼迫的味道，手冢觉得他好像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在看另外一个无比陌生的人。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他。手冢到得最晚，虽然光线不亮，他又在另一边的楼上，但有些事情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迹部调回视线，他淡淡地开口：“哦，有人堕楼，谁都避免不了意外。”
手冢盯着他。他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就是这样。”迹部的声音却依旧轻描淡写。
手冢有问了另一个问题：“忍足呢？”他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林志斌警司，和随后赶来的黄家辉。
“不知道。”这是迹部的回答。
“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手冢注意到完全不同于那次，迹部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声音里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因为你的怀疑是真的。”
结果得来的这样轻易，反倒是令人惊讶，手冢没有接话。
迹部的眸光一转，视线突然逼迫过来：“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对我有所欺瞒吗……这些年，你每隔几个月都要去中环的渣打银行，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你没法说，我替你说，因为你要到那里去拿向日给警局的汇报资料。所以那个时候在天台上，听到他是卧底警察你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你早就知道。”那个时候，白石给他一份手冢固定出入银行的时间备份，他不明所以，白石却笑着说，你自己去查，查下去，就知道了。现在他果然知道了。迹部是真的不相信白石所说的那些话，但真不幸，事情偏偏每一样，都朝那个方向发生了。
在警署里执行卧底任务，因为高度危险，需要极度保密。通常一个卧底警员的联络人只可能是一个，会有这样的复查情况，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联络人并不被警署高层完全信任。他们从来不信任他，甚至找人去监视他。向日做卧底警察快有十年了，这件事手冢也整整隐瞒了他十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迹部问他，“我只会介意你有事不和我讲……这话是你前几天，对我讲的。现在我还给你。我纵使有事情没告诉过你，但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手冢没有回答他，但也并没有否认他刚才的话，他们同时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迹部重新开口，他说：“手冢，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爸爸……真田对我们讲，人要做对的事，走正确的路。于是我们上车要买票，过马路会看红灯，买东西会排队，别人帮了你要说谢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是其实谁也都知道……可以不是这样，更加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我不想说，我没相信过这些，我相信过。就像那时候在警察学校里，教官说，要做好警察，我出来的时候，很想做个好警察，相信所有规则都善良公正，相信付出就总会有所回报，甚至相信那些生死容光地英雄梦，拿勋章，上警训封面，帮助别人，改变许多事情……等等等等，这些我统统都相信过，你有没有？”他反问他。
手冢看着他，迹部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抹去自己走过的道路的人。他的路，无论是鲜花弥漫，还是鲜血淋漓，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从不掩饰。
“我有，真的有。”迹部很肯定地说。
手冢不能说他没有，不仅仅是他有，迹部有，岳人慈郎也都有，甚至每个人都曾经有过。
迹部说：“即使我小时候，有过那样的经历，到后来，我也仍然相信。所以这些年，我按照这些去做，对的事，正确的路，一枚钱币投下去，然后等待有相应的物品会从那个出口出来……”他伸手拍打路旁一家店铺的游戏机，“即使没有东西出来，也会想，不要抱怨。是这样的。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我现在发现，根本不是，如果你想，它其实还有另外一种玩法，像这样，我根本不用投钱币进去……”他俯身抄起那游戏机旁边的椅子，用力砸在那机器上，稀里哗啦，一阵剧烈的响动，玻璃碎裂，那些钱币和物品滚落了满地，警报器尖锐地鸣叫，响彻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