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从前事(52)
迹部知道,佐伯的经验是极丰富的,对附近的地形和水陆路都了如指掌,他说没问题,那么,百分之八十就是没问题。
“放心。我找人到附近的码头去挨个问。”佐伯站起身来,“只要一找到,马上通知你。”
两个人钻进车子里,迹部看着他用对讲机吩咐下属:“辛苦。”这次实在是麻烦他了。
佐伯笑起来,黑眼睛熠熠生辉:“你说要帮忙,再难我也不敢推托啊。”
迹部也笑,他给他点烟。
两个人从山坡上往下滚,连夜大雨,泥土地湿滑已极,黑暗中也不知道撞到了些什么,天翻地覆,一片疼痛中,不二觉得依稀有东西擦着手掌而过,他在半空中一捞,摸到个植物根茎类的东西,他牢牢抓住,下坠的趋势就阻住了。但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说一声庆幸,就听见咯啦的响动,似乎是那植物不堪重负,随时都有被他扯断的危险。
不二背对着山坡,瞧不真切,下面的白石却看得再清楚不过,不二抓住的不过是山坡上的一颗蕨类植物,根茎细脆,根本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你放手吧。”白石忽然开口。
他们身边不断有石头飞坠而下,嘈杂声中,不二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放手吧。”白石清晰地重复,这一路上,无论撞到什么,但就像在山崖上一样,他都没放开过他的手。
“你在上面已经救了我一次,”白石说,“我承你的情。”现在再不撒手,两个人真的就一起死,如果他放开他,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不二蹙了一下眉。
白石盯着那双眼睛,黑暗中依旧那么亮,就像上次一样,只是那次是他从高处看着他,而现在却反了过来。
根茎咯咯作响,大雨如注,白石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清楚了没有,但手上的力道却仿佛并没有放松,还更加紧了紧,似乎在向上提。
一道闪电划过电空,将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下一秒钟,不二听到天空一声巨响,雷声隆隆,紧接着手上一松,两个人再次飞速下坠。
整个植物根茎被拽了出来,连带着周围泥土松动,山坡瞬间塌陷,滚滚的泥石流扑面而下。
头顶上泥沙飞溅,双脚毫无着力之处,白石想,这次可真是要九死一生了。心里的念头如电转动,但彷徨间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耳边听到咚的一声,一块巨石落到底,飞溅起好大一片水花。却原来连日大雨,水道上涨,山坡下被冲出了一条沟壑。
白石憋足一口气,两个人落下水,又随着泥沙和激流被冲出了数里地。然后水势渐缓,似乎是在一个大湖里。他滑动手脚,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记得一路过来的时候,身后左边不远处,有个木桩。他一路游过去,果然,还在那里。他提一口气,抓住那木头而上。头探出水面,才发现原来是桥桩。
他翻身而上,坐在那木桥上,环视四周,却原来是个池塘。白石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暗暗思忖,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死里逃生。手放下来,蓦然发现,是空的。那一路紧抓着他的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冲进河里的时候,冲散了。
他坐在那里,望着水面,一片漆黑,虽然不像河道那样湍急,但暗沉沉的深不见底,天上的雨继续倾倒,这一路颠簸,他现在浑身脱力,如果再下水去,实在保不准会怎样。白石握紧拳头,那些水明明是凉的,却不知为何,仿佛还有某种余温。
他凝视那水面,几秒钟后,再次翻身而下。
不二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是暖的。他睁开眼睛,看到红焰噼扑。
白石在火堆的对面,问他:“醒了。”
“嗯。”不二坐起身来,环顾周遭,既黑且静,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在哪里?”
“一个村子。”白石用木棍拨弄火焰。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不二瞧见他们似乎是在个池塘边,正前方有座桥,直伸到水面中央,两端有大片的田地,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种着些什么,长势繁茂。
白石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是甘蔗。”他说完,丢了一样东西过去。
不二接住,果然是甘蔗,上面已经拨了皮,咬一口,味道甘美。
他又望了望四周,他们身后还有幢房子,想来是农家中午收割的时候,用来休息的。这会子却没有人。他站起身来,白石问他:“没事吧?”
不二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呛了几口水,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擦伤。他向前走,雨已经停了,天上居然挺大一个月亮。他走上那木桥,桥的尽头水波悠悠。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池塘中的一个小岛。
白石说:“明天一早大概会有农家撑船过来。”
不二又嗯了一声,看来今晚他们要困在这里了。他俯下身去,那水从掌心间流过,清凉凉的。他洗干净了手脸,想了想,回转过身去。
白石看他往那屋子里走,片刻之后,拿着些干净衣裤出来,递一套给他。然后又找了个木盆。“做什么?”他问他。
“把衣服换下来洗干净。”不二说,一身都是土,反正有火,不怕明天干不了。
白石望着对面的人,他想,他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做这个,然而对面的人面色平和,精神也好,仿佛他们不是刚刚劫后余生,而是正在度过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晚上。
不二把木盆拖到桥头,装满了水,着手沉重,回头喊白石帮忙。
白石换了衣服往过走,见到那个人背对着他,一点防备也没有,就好像他们也不是敌对的双方,而是两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不二指挥他把木盆往回抬,打从潮州乡下出来之后,除了仁王,再没有人能够指使他做过任何事,白石小时候是吃过苦的,最恨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吆三喝四,而仁王那里也不过是因为他要仰仗他,多少也有些时世迫人的味道。但不二却是半点也没有的,这些都没有,再平和不过的口吻,因为力所不能及,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单纯地需要他帮忙而已。没有施与,也没有授予,不带半点功利色彩。
两个人合作,将木盆抬了回去。没有肥皂,不二用清水将两个人的衣物漂洗干净。白石捡拾地上散落的竹竿,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其实这些事他以前是做惯了的,再看对面的人,动作干净,熟练又利落,白石知道,那是长期自己照顾自己的人,才会有的。他望着那个背影有些出神。
两个人把衣服晾晒起来。四下里安静,后半夜新雨过后,就能听到一片虫鸣蛙叫。池塘月影,芦花簌簌。
白石开口叫他:“不二。”
月光下,那个人转过头来望着他。
“其实不必那样。”白石说。
不二蹙了一下眉,不明所以。
“我说,刚才不必那样。如果那山坡下面不是沟壑,后果就不堪设想。”
“哦。”不二淡淡地应了一声。
“会死的。”白石说,“你抓住我不放,两个人一起死。你放手,就还有机会。”
“我松手,你会死。”
白石看着他,难道他忘了他们刚才还拔枪相向:“在山顶上,你拉的那一把,已经足够了。”如果之前是条件反射,后来那样危急的关头,他仍然牢牢握住了他,权衡生死,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你不是要抓我吗,我死了,那是意外,与人无尤,也没有人会责难你。而我活着,即使你刚才救了我,但就像那天那艘船上发生的事,以及今天发生的事,仍然会不断地重演。我们是对立的。我将来也绝对不会因为你今时今日救了我,而对你手下留情。”
他望着他,这一切,你都明白吗?
不二凝视他片刻:“你讲话,总跟绕口令似的。”
白石一怔。
“我日后抓你,和今天拉住你,这是两回事。”不二说,任何时候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白石微微苦笑,这世上的事要真是都能分得如此清楚就好了。
“我松手,你死了,那就不是意外。”不二说,“是故意。”
白石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不二却忽然反问他:“你不是也救了我?”不然他落了水,也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生死未卜。
“我……犹豫过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白石不想对他撒谎,“我犹豫过。”他肯定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