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系列同人)帝都诀(50)
“不是徒儿炼的,是巫咸长老炼的……”云焕讷讷一笑,“十巫里面,巫咸大人作为首座长老不理政务,只一心想要炼出不死药。到了现在,虽没有不死药,倒是炼出一种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灵丹,帝都贵族、叶城巨贾,无一不想尽方法得到他炼的一粒丹药。”
尊渊将那颗金丹拿在手里看,笑了笑,“难怪你说巫彭还活着……”
云焕点头默认:“元帅已有百余岁,可看起来只有四十多。”
尊渊将丹药重新放回盒内,递予云焕。“焕儿,你的好意为师心领了。可这病非是寻常丹药所能医治的,白白浪费了一枚灵药。”
“师父!”云焕此时扑在尊渊的身边,握住师父枯瘦的手臂,眼角在烛火下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师父,待寻回如意珠,徒儿就带您回帝都,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您……”
尊渊愤然拂袖而起,那雪白得不染纤尘的长袍从云焕手心滑走。“焕儿,再莫多劝一句。老实和你说,当年我正是被巫彭所伤,自知求医无路,从砂之国的土医到九嶷的巫祝,皆已断诊。我血脉已断,即使凭着一身武功,也无法逆天命而行。为师大限将至,一切顺应天命为上,切不可通过任何手段加以干预。”
云焕跪立一旁,双肩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他深知,师父言之有理,所思所想皆是为他——师父是空桑人,一直以来,他就那样隐秘地沉睡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们师徒二人的这一层身份,从未公开。
帝都门阀贵族间的明争暗斗,暗流汹涌,波诡云谲,根本不是他能够去掌控的形势。带师父回去,无疑是连累了师父,也保不住自己的冲动决定。
然而云焕还是跪在那里没有动,静静将手抬起、摊开,再度将那枚金丹送到尊渊的面前,一字一句:“请师傅收下这枚金丹。”
那样的语气坚定如铁,恍惚间,尊渊想起了第一次在地窖里看到的那绝望却倔强的目光。他微微叹了口气,不忍再拂逆弟子的心意,伸手接过。笑了笑,服了下去。
外面篝火燃起,牧民嘈杂的声音在石门外响起。尊渊望向了声音来处,“焕儿,我们该出去了。如意珠,是托了部落的牧民去寻找的,这是顶重要的事,万不能耽搁。”
云焕对于这样的牧民集会并不感兴趣,尤其是驼奶浓稠的腥膻气味让他作呕。对于去接触那些人,他是十分厌恶的,然而他们毕竟是来对师父表达敬意,云焕的面上自然不能流露出心里的诸般不愿。
天铃鸟一样的歌声在远处响起,飘渺在沙海之上,忽远忽近。铿锵的舞步在篝火旁纵跃,迸发蹿跳的火星,点点光热。那是来自于曼尔戈部的牧民,从萨迪到空寂城,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一应献礼皆是随人远道而来。从当地取材,还能够把贡物保护得如此新鲜完好,想必是颇费了些周折的。
云焕不由得想到,在他们的心里,信仰足以支撑他们的行为。师父在他们的眼里,是强大如神祇一样的存在。大抵,可以与魔物对抗之人,在他们的心里,就是神吧。而对于他们奉为神祇之人,自然多了一重算是……说是言听计从,未免有些俗气。
诚然,他们每月固定时间前来拜谒的行为,他是理解不了的。然而在这广袤而神秘的领域,这样纯净而空灵的信仰,是在帝都那样物欲横流的统治下,不曾有的。
一念至此,云焕不禁萌生除了对师父本身以外的一丝敬畏之意——毕竟,连十巫的水镜都无法全然窥视探究的地方,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区域。
饮酒、跳舞,这些都是在帝都宴饮上常有的。云焕是自律惯了的人,真的不擅长饮酒,特别是透着腥膻之气的奶酒。然而他依旧当着师父、族长、牧民的面一饮而尽。毕竟,以他清高的个性,并不适用于眼下的环境。
在云焕最为原始的认知里,一切需凭实力。也正是因为他有实力,才能在征天军团身居要位。然而,在帝都摸爬滚打的这些年,他渐渐明白,除了实力以外,还有很多很重要,他却没有的东西。而那些,他根本就学不来,也不屑于去做。
一舞毕,他离开了人群中央,走到了师父的身旁。尊渊是看着云焕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地带走回来的,面上犹自带着清冷漠然的神色,那是一种完全不容于今夜场合的神情。
尊渊知道,今日牧民的集会,云焕真的已经在努力去适应,尽全力做到最好——平日里,他一定是不会如此的。
尊渊想着,每一次冗长的集会,他都会平心静气地等到最后的散场。然而今日不行,今天有云焕在场,他需要找个借口离开,还不能消了曼尔戈部的兴致,抹了族长的面子。
尊渊正自犹疑,该如何向罗诺族长开口。就在此时,一声破空的响音传来,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待尊渊反应过来看清之时,云焕手臂上的衣衫尽裂,就在破碎的地方,一条醒目的深红色鞭痕赫然出现在手臂上!
“你可知道,自从我十五岁织成了这条云锦腰带后,多少男儿为了它血染大漠?你居然……居然对我说你不要?!”那是央桑的声音,曼尔戈部的小公主,大漠上最美的红棘花,热烈而奔放。
“呵……”金发的军人冷笑出声,“为什么你给的,我就一定要?我又不是你们大漠的人,又不是他们。”
“你……?!”央桑气得一跺脚,下一鞭再待挥出之时,被一股泛着柔和白光的力道拦下。
“云焕在军中多年,性子过于刚直了些。不太懂得如何去谢绝他人的好意。还望公主,莫要见怪。”尊渊开口的这几句话,明面上不见得,其实句句向着爱徒。
“那我也要一个理由!”红衣的小公主依旧没有放弃,她想清楚明白地知道,十七年来,那个让她第一次心动的男子,为何会拒绝她——毕竟,她从未被人拒绝过。
尊渊淡淡微笑着,“承蒙公主厚爱,不胜荣幸。只是我的徒儿,他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是万万不能再接受公主好意的。”
央桑一瞬间,竟是无话可说。她想着,能够让他喜欢的人,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然而,骄傲如她,怎可轻易放弃?
“心有所属?”央桑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只是心有所属而已,又不是定了亲,更不是结了亲。我的云锦腰带既已送出去,就绝无收回的道理。”
云焕没有想到,大漠的女儿居然如此豪放不羁,竟是这般缠住了他。他刚挪动脚步正待上前之时,却见央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至一旁,险些摔倒。
“我罗诺的女儿,怎么会看上一个冰夷?快跟我回去!莫要在这里,让人看了笑话。”
央桑一直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从未见父亲对自己发过如此大的火。刚刚送云锦腰带时被那个铁血军人拒绝,现在又被父亲当着众人面训斥,央桑只觉得往日里所有的光环和宠爱,此刻竟是那么微不足道。
“冰夷又怎样?”央桑哭着对父亲喊道,“摩珂喜欢的,还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冰河……谁知道是不是化名,谁知道他混入曼尔戈部落,是不是别有目的。央桑的话,止于父亲投过来冰冷而雪亮目光的刹那。可是,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愿,无从诉说。
虽是隔了很远,然而那个琴师依旧听清了小公主的抱怨。实际上,早在他看到那个沧流帝国的军人之时,就已指伤弦断。躲在远离篝火圈之外的他,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雪舞
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以后,会在镜湖大营内。她揉着酸痛的额角,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又很沉。
昨天……昨天,她还在星海云庭与帝都的贵族公子饮酒作乐。那个人情混杂的地方,也是各类情报的集散地。而她作为叶城的花魁,复国军优秀的战士,自然能够从那些纷乱繁冗的信息中,挑出哪些是对复国军有用的、有利的信息。
她行走于大营之内,昔日熟悉的面孔已有好多不见。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抑或是,和自己一样,被散落在了不同的地方,复国军需要他们的地方——可是,她为何会回了大营?
潇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传递情报是什么时候,传递的情报内容是什么。她只记得,那些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晚上。每一日,每一夜,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