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扶摇录(24)
“我,我上不来气。”
卫戍便探手去她身下,将她整个垫起来,慢慢翻身侧躺。过程中卫戍手掌碰触到一团柔软,两人都尽力忽视,卫戍还是红了耳根,他匆忙走出暖阁,高叔等在那里,将礼单给他,他扫过一眼:
“都搬去夫人库房。”
高叔应声,又踟蹰半晌。
“说。”
“您叫杜鹃和石榴来伺候夫人,石榴去烧水了,可杜鹃说她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懂伺候人那一套……”
卫戍神色渐冷。
石榴人如其名一张喜庆圆脸,杜鹃却有几分妍丽之色,从前卫府没女主子,卫戍生成那样又是她救命恩人,难免生出几分遐想,惯来围拢卫戍侍奉尽心,后来因太碍卫戍行事,才令没传不得擅入夙风居。
“既然不会伺候人,我要这婢女有何用?卖了吧,卖的银子买个会伺候的奴婢。”
高叔脸色一白,却不敢再为杜鹃辩解,匆忙去了。
卫戍越想越气,他好心救助,却养贪了这些人心。三四年了宋老二两口子饭菜做的仍旧难以入口,他伤重回来除了烧热水,都是姜瓷照顾他,如今姜瓷也伤了,没人伺候洗漱,连口热水也是他喂的。
做主子做到这样境地,世间少有。
“阿肆!把贺旻给我叫来!”
卫戍一声厉喝,把墙角蹲着的阿肆吓得险些扑倒。
贺旻听阿肆十万火急的传话,撩袍子骑马来了,见卫戍大马金刀坐在外稍间,以为事态严重,谁知卫戍开口竟问他要人。
“什么?”
贺旻以为听错。
“奴仆不成奴仆,要个人来教教,教不好就卖了换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先借你几个人使就是了。”
“不必,就要人教。”
“连我你也信不过?”
“姜瓷伤了,如今谁我也信不过。”
卫戍斜睨贺旻,眼神凉薄,贺旻略思量,顿时歉然:
“是我思量不周,卫家如今怕是最容不下你这新娘子。我这就回去,午时前就把人给你送来。”
卫北靖耿直,董泠儿却无孔不入,贺旻的人若被收买,毁的还是他二人情分。
“贺旻,多谢了。”
“没得和我客气,昨日的事,我和老九心里都不舒坦。”
“我明白。”
老九身份特殊,他没那么矫情。贺旻点头,催马离去。前脚才走,卫戍提了吊炉进暖阁,还没盛出饭来,外头一阵吵嚷,杜鹃的哭声凄厉尖锐,姜瓷小心看卫戍脸色,心知这杜鹃怕是得不了好了。
杜鹃是一路冲进暖阁,噗通跪下,哭声刺的姜瓷耳朵眼脑仁儿疼。卫戍坐在床边,掂着碗,面无表情看着她。
“公子不能这么无情,我跟了公子两年,事无巨细照料公子,公子不能这么狠心有了夫人就厌弃我……”
她斜睨一眼姜瓷,竟有埋怨之意,姜瓷哭笑不得。
“那你说怎么办?”
卫戍忽然缓和神色,甚至温柔询问,杜鹃面色一喜:
“我是不走的,往后如从前一样伺候公子!”
杜鹃直起身子满怀希冀,卫戍点头:
“伺候我就不必了,我有阿肆。婢女归夫人掌管,你要伺候的,是夫人。”
杜鹃哽住,显然不愿意。卫戍眼光放远,外头高叔与石榴阿肆阿远,还有宋老二夫妻都站在外头。
“你们都知道,爷一直不娶亲,是因为不想娶,如今既然娶了,说明夫人于爷来说至关紧要,伺候不好爷无所谓,但伺候不好夫人,只有卖出去这一条路。”
屋外众人震慑,卫戍叹息一声:
“爷当初怜惜你们才救了你们收容在府,但你们不该拿爷的心软,来拿捏爷。”
卫戍低头,眼神森冷盯住杜鹃:
“瞧不起夫人?”
他转头向阿肆阿远:
“拖下去,即刻发卖,不管什么去处。”
“公子!你不能这么无情!就是这女人挑唆你!”
杜鹃大哭,阿肆进来,阿远却迟疑在门外。阿肆跺脚去拉阿远:
“你蠢?没听公子话?你没见别家奴才是怎样?”
“可我,我不是奴才啊……”
阿远茫然,阿肆这回也冷了脸。
“你不是奴才是什么?公子花银子救你,你不做奴才做小爷?”
阿远仍旧一脸不敢苟同,杜鹃得意,竟高声斥责姜瓷,卫戍眼中怒火炽烈,高叔急了,抖着手和阿肆把杜鹃扯出来。杜鹃的叫骂在院子里格外尖锐,骂姜瓷勾.引卫戍,陷害忠良。
“白救了一场呢,狼心狗肺的东西。”
卫戍嘲讽冷笑,低头看着手里的碗。
“阿肆,爷是从哪救回来的?还卖回去。”
杜鹃骂声戛然而止,她终于知道恐慌,也终于知道谁掌控着她的命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她扑到暖阁窗口,抓着窗棂哭喊:
“夫人!你救救我!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我不做妓子!公子把我卖去妓坊是要了我的命啊!”
姜瓷张了张嘴,卫戍森然回头:
“闭嘴!你要留个姑奶奶踩你头上拉屎拉尿?”
姜瓷悻悻闭嘴,卫戍才悠然道:
“你只是回到原本该你在的地方,是你爹娘卖你去的,你委屈什么?是爷对不起你?还是夫人对不起你了?”
外头的声音渐渐平息,石榴吓得瑟瑟发抖,阿远仍旧茫然。卫戍指向石榴,吓得石榴哆嗦:
“能伺候好夫人么?”念念
第十八章
“能!能!”
眼光扫向宋老二夫妻,宋老二噗通跪下来,抖抖索索:
“奴才定给夫人做出可口饭菜!”
阿远后知后觉害怕,宋老二扯着他一块走了。
他们从前是可怜,也都知道卫戍救了他们,舍不得苛责他们,于是一步一步越线。他们心知肚明,在卫府,主子没主子的威严,奴仆没奴仆的尽心。做奴才的生在卫府,简直是人间仙境。
午时前贺旻送个老嬷嬷来,姓杜。杜嬷嬷不苟言笑,格外威严,看着清冷的主人房跟伤着的主子,还有那零星几个眼含畏惧却什么都不懂的下人,觉得工作任重道远。
“先学会怎么伺候主子。”
卫戍吹冷药小心喂姜瓷,杜嬷嬷叹气。
“公子,奴婢来吧。”
转头向石榴:
“你来看着我怎么侍奉夫人吃药。”
杜嬷嬷手轻嘴轻,服侍的极为舒服,姜瓷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到享受,卫戍看着姜瓷,朝她笑笑。
石榴学的用心,阿肆勤快有眼力,高叔忠厚,宋老二夫妻虽有些奸猾却胆小,卫戍这一下震慑,杜嬷嬷教导工作开展顺利。姜瓷总算舒坦些,卫戍也能歇着,一晃三四日,贺旻过府来看,顺便告诉卫戍,董泠儿如今闹着要出家做道姑,外头沸沸扬扬传着卫戍如何欺辱弱女又不肯负责,逼的人没活路云云,骂的口不留情。
“觉着这事儿耳熟么?”
卫戍偏头问姜瓷,姜瓷讷讷点头,于水县时王玉瑶也来过这么一出,她还以为世家大族的姑娘会高明些。
贺旻走后卫戍叫卫戎。
“今儿夜里把董泠儿挂梁上。”
姜瓷惊愕。
“别叫她死了,告诉她,她要寻死,小爷帮她。她要毁她清白的人娶她,小爷也帮她,叫她好生等郎君。”
卫戍脸色森寒,姜瓷觉着发冷,往里缩了缩,卫戍发笑:
“你怕什么?”
姜瓷摇头,卫戍眼光扫在姜瓷背脊。
“姜瓷,卫将军忽然发疯,董泠儿功不可没。这两鞭子若打在我身上也罢了,却打在你身上,就不能善了了。”
“那你,你预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卫戍又邪笑。姜瓷想想这事,也确实憋屈。
“你说她,她都这样了,还硬逼你做什么?”
“娘早死爹不仁,她觉着全天下都欠了她,不敢得罪卫家人,毕竟她仰仗梁夫人过活,却在我身上可劲儿作。从今年春天开始,头一回春天游湖,买通艄公钻我船上,她跳水,艄公要推我下水救她,我把艄公踹下去了。第二回 就跟于水县那样,跑去酒楼钻进厢房,她不知道我前脚进门后脚走了,屋里只有贺旻。第三回叫卫将军亲信传话说卫将军找我,谁信那鬼话,她却万事俱备,不巧两个行商走错屋,中了药……”
姜瓷嘶声冷气:
“倒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