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扶摇录(109)
贵妃一想果然如此,有些烦躁,姜瓷见扰乱贵妃的目的已达,便做辞先去,走到宫门口处恰遇上回来的卫戍,夫妻相视一笑,登车回府。
卫戍怎能放过三皇子,不说这人几次暗算他的性命,还曾在宫里对姜瓷恶言相向的侮辱,绝不饶恕。
太上皇以为自己总能镇得住卫戍,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只要还在大炎疆土,总得忌惮掌权人。这头卫戍夫妻才出宫,那头太上皇和贵妃都急召人入宫。
太上皇自然还有后手。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人为他掌管黄雀,他也知道卫戍练就的那一支黄雀比自己的那一支不知强过多少,毕竟自己那一支叫顾允明那蠢货带了这么多年,再好的底子如今更迭也都成了半废。
他急于叫自己人进宫,卫戍一旦现身,再想杀他已不易。
而贵妃则是招三皇子进宫,把话说了,三皇子满面阴沉。
“不可能!”
他气急败坏:
“母妃!我要是不能坐那位置,老六会叫我活着?会饶过您?这么多年您和皇后宸妃在后宫僵持,我和老六争的头破血流,哪个赢了,那一个都别想活!”
贵妃哽住,儿子说的话也对。如今骑虎难下,贵妃多年要强,如今真是撑不下去,头一回当着儿子的面红了眼。
“母妃,皇祖父如今也必想叫他死却不好出手,我替他做。如今事情总还没大白天下,卫戍就是死了也没人疑心到我头上,便是我将来做不到那位置,只要保住名声,总也能把老六也拉下来,往后不拘扶持哪个登上皇位,我也都是最尊贵的亲王!这才是咱们的退路!”
贵妃心里也升腾出希望,谁知当天夜里,三皇子还没做好安排,漭山之事跟三皇子有瓜葛的消息,就生了翅膀似的,在暗地里传开了。
三皇子的心腹气急败坏的深夜敲开三皇子府的大门,三皇子闻听消息,顿时泄了气。
有时候谣言扣在头上还有说不清的时候,何况如今证据确凿的真事儿。三皇子忽然觉着,自己真是大势已去了。
得到着消息最高兴的莫过六皇子,他被太上皇冷了好些日子了,也在廖永清对付他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对廖永清竟不仅仅是利用,既然已经热闹了太上皇,索性继续下去把廖永清娶来,廖太傅门生遍布满朝,这决计是一大助力。如今三皇子出事,自然非他莫属,总不好去挑那些蠢的低贱的,或者是年幼的,谁也压不住。
在六皇子的推波助澜下,那点子风言风语传的有鼻子有眼且奇快无比,第二日早朝,几乎人人知晓了那些事,再看三皇子告病没来上朝,有人不安有人欢喜,还有人观望。
处理完朝堂正事后,今日朝上百官极有默契的谁也未曾提起立储的事,倒是圣上转头看一眼低眉垂眼的卫戍,手一摆,便有人出来宣旨了。
朝中人多少有些意外,前些日子听说卫戍回来了,大大小小都想走些门路,谁知卫府一概托词卫戍远征而归须得休养,全数回拒了,只当这人是得势便瞧不起旁人了,今日听了这旨意,明着褒奖封赏,实则……
封了个侯爵,却没提世袭的话。又封了个太仆寺少卿,四品官儿,这是从武将转成了皇室家仆啊。
殿上一派寂静,宣旨内官将明黄圣旨奉到卫戍跟前后,笑着道:
“卫大人,接旨吧。”
卫戍一如既往勾唇邪笑,伸手接过圣旨,那内官便恭手道:
“恭贺大人封爵,那黄雀令……”
众目睽睽,本也是为迫卫戍,谁知卫戍一点不快,从腰间拽下那枚铜令就给了那内官,倒叫准备了一肚子逼迫卫戍话的内官哽了一下子,才疑惑的拿着令牌回去了。
待要宣退朝,忽然有人出列道:
“卫大人剿匪归来,这漭山事物还未曾回禀。”
是六皇子一派的人,朝中静谧,圣上烦躁。
他实在不是个喜欢操心的人,兼之父皇辅佐,他这皇帝做的也还算舒心,但昨日父皇分明交代,今日却偏被人提起,若要压下去,怕也不妥,遂不悦道:
“卫卿,便说说吧。”
宣旨内官是太上皇的人,以为昨日太上皇交代过,圣上大抵会托词身子不适叫卫戍上个折子说明便罢,谁知他还是低估了圣上的糊涂。正捏一把冷汗,卫戍却笑道:
“臣已拟好折子,这便将漭山事宜呈给圣上过目。”
内官赶在圣上要说话前忙接了卫戍手里的奏折,便宣了退朝。
卫戍打前便先走了,武将之风行走极快,那些个想要打听消息的文官一个也没追上。越得不到消息越是心痒,一路三五成群小声议论,连从前收过三皇子好处的,也兴致勃勃。
三皇子开始认真思量罪己书的事,明知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但怎么也不甘心。想想宫中无嫡子,老大老二都没了,他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却叫老六逼到如今地步,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孤注一掷兵行险招?
他思量的当口,安怀公主府的掌事姑姑匆忙进宫觐见皇后,请了御医过府。
安怀公主疯了。
这消息和三皇子指使漭山之事一齐传开来,人人唏嘘,自从荣太妃故去后安怀公主便郁郁寡欢病患不断,但这疯了又是从何说起?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太上皇。
大骂一通后,气的连连喘气:
“把那逆子给我叫来!”
不同于先前几次怀王求见太上皇都托词不见,这回传召,怀王却不在京。
消息传到卫府时,夫妻两个正在书房写字,姜瓷是个聪明的学生,又勤快好学,卫戍很满意。听了下属禀报,只随意摆了摆手。人退下后,姜瓷有些诧异:
“这时候怀王不在京里会在哪?”
不等卫戍回话她却忽然明白了,这时候不在京里,一定是在溯明山了。
“怀王府往宫里报了怀王妃病了的消息,只不过吕莺艳出身低又没子嗣,宫里也没什么人在意,消息也就没传出来。前日怀王又召了两个姑子进府陪伴王妃,这两个姑子从前是怀王麾下暗卫。”
姜瓷咋舌:
“怀王这是要……”
吕莺艳在许夫人的事上虽不罪大恶极,但也推波助澜,怀王怕是容不下。
也罢,终归没有无辜的人。
卫戍翌日便不在上朝了,毕竟一个太仆寺少顷也用不着上朝,安心自在,衙门里有太仆寺卿在,他这少卿就挂个名头罢了,每日去点个卯,就带着姜瓷四处游逛听曲儿吃茶,日子舒爽。
没几日,安怀公主的疯病也沸沸扬扬,这一日竟将阖府下人集聚,当着众人面一字一句说起一桩二十年前旧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怀王妃吕莺艳,曾经侯府千金卫如意都牵涉其中,令人抄录下来,当着众人画押,随后竟涕泪横流触柱而亡。
第九十三章
公主府执事奉公主遗命将供状交去了大理寺, 便是有太上皇派去的人再三压制,但有人不愿遂他心愿,这事儿从大理寺外头就传开了。
甚至有人抄录了公主供状, 沿街兜售。
太上皇是心狠的人, 荣太妃死后就生出了连女儿安怀也一并处置了的信息,一劳永逸, 免得再被人拿来做文章 。卫戍不过顺势而为, 把太上皇令太医给安怀的药加了点东西。于是在安怀本该“病死”的时候,她先疯了。
荣太妃死的蹊跷,安怀得知荣太妃死前怀王曾进过荣太妃宫里,而荣太妃身边的心腹嬷嬷也自她身故后不见踪迹, 她就猜想有些事保不住了。
她畏惧太医,又不敢不吃太医的药,怀着悲戚必死的心日日服药, 没觉着衰弱病痛,却时常见鬼。
不是看见母妃哭诉,就是看见许璎跳下来时摔的浑身是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自尽那一日, 天还没亮她就惊醒, 看见许璎坐在她床头, 她的母妃被绑着跪在许璎脚边, 许璎转过满是鲜血的脸颊,一双漆黑不见眼白的瞳仁盯着她, 忽然一笑, 她彻底疯了。
许璎说,让当年的事大白天下,你母女还有魂魄解脱之时, 否则活路没有,死后也要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于是她召集全府人,不顾驸马阻拦,将一切和盘托出,令心腹照她所说写下供状,她签字画押后,解脱的喘了口气,便触柱而亡。
日日见鬼的日子,她过够了,不如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