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35)
现如今书院由自愿留下的弟子教学,那位圣贤只有每年灵秋之礼时露一下面。所以前来比拼学问的学子有不少,前来瞻仰圣贤风采的人也有不少!
灵秋之礼分为三轮,第一轮是命题作业,学子分批上台,每人拿到的命题不尽相同,一炷香时间内答题交卷,接着换下一批上台。成绩三日后公布,只取前五十名参与第二轮。
无论胜负与否,只要进入前五十,那么获得前来观礼的世家大族青睐,成为门客,获得举荐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就算不参加科举,也算有条路可走。
陶然与韩泉一个排在十一号一个排在二百三十七号。台上一次只可容纳一百人,两人便不在同一场。韩泉拍了拍陶然的肩膀:“你一定可以的!”陶然害羞的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吸了口气便上台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得比较快,台上安静无比,考试官发了卷子,每个人便对着那张纸思索起来。半响还无人下笔,台下便躁动起来。
有人议论纷纷:“今年这题是否比往年难些?怎么还无人动笔!”
另一人道:“怕是台上的人有问题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渐渐地便吵嚷起来。考官是个看上去就严厉的小青年,他用戒尺敲了敲桌子:“安静!”台下都是即将考试的考生,谁也不愿意此刻被请出去,一时只敢暗自在心里揣测。如此过了两场,韩泉见到有人唉声叹气的下来,也有人看似胜券在握,脸上藏不住喜悦之情。等到他上台,一看那卷子上的题目,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喝过桂花酒否?滋味如何?可否为此赋诗一首?”
这出题的老师莫不是个酒鬼?
韩泉略一思索,提笔便答。
“碧玉琼浆撞空响,倦客三更爱残阳。
冷月朦胧故人来,桂花香里梦一场。”
等到一气呵成答完,韩泉便下了台,高高兴兴的回了酒楼。小雅和众人摆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他。
“怎么样啊!”曲天天率先开口。
“感觉还行吧,为桂花酒作诗,妙极了。”
这妙极了说的不知是桂花酒,还是他写的诗,但想必他如此高兴该是有些把握。
韩泉看陶然也坐在那里,便顺口问:“陶然兄如何?”
“为今日天气作诗”,陶然笑的腼腆,“不算太难,但出彩还谈不上。”
“谦虚了!”韩泉端起桌上的桂花酒便敬了陶然一杯。喝完酒,韩泉才发现,不知何时这张野也坐在了席位中间。他一身官衣坐在其中,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吃饭的。
小雅还是不怎么喜欢他,愣是从张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韩泉清了清嗓子:“不知张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哦,昨日府衙王大人之子回府说有人当街欺负他。手指都肿了。”
曲天天忽然想起那日教训的不成器,笑道:“那张大人是前来捉我的喽?”
张野吓出一身冷汗,刷拉一下站起来,连连摆手:“这是哪里的话,王大人知道是您,特意请我前来赔罪的。今日这饭,就他请了。”
小雅哼了一声:“我看那王大宝啊当街欺负人跋扈的很。”
“是是,我已经让那王大人好好教训他了,最近保证你们见不着他。”张野说完,又补充道:“这,我刚刚就想问,此人是谁?”他指着陶然,笑道:“看起来才华斐然。”
陶然急忙站起来,结巴道:“哪里,没有,我不是。”
韩小雅拉着他坐下:“他是谁,关你何事!陶然你以后离他远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说的哪里话!”张野尴尬笑道,而后对陶然投去欣赏的目光,“我见公子鸿运当头,近日多有喜事!”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向曲天天告了个别,自个便走了。
陶然今日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他进出这条桂花巷的时候,看着因为月色闪着银色光芒的臭水沟,愣了神。等到了家,推开门却发现家中不知何时燃起了烛火。酒壮人胆,陶然拿起院中地上的一截枯枝,急匆匆的冲了进去。屋中那人身着紫色华服,头上别着一只银色仙鹤的簪子,手上的玉扳指正随着他敲击桌子的动作一下下闪着弧光。那人年岁已是中年,一双眼睛圆滑无比此刻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那人皮笑肉不笑,陶然打了个冷颤,一下子酒醒了。
“你,你不是?!”
“我是张野。”
三日后,放榜。
毫不意外,二人都进了前五十名。不过韩泉名次在前三,而陶然却在最后一名。陶然在榜前愣住了好久,韩泉以为他是伤了心,安慰道:“陶然兄进了前五十,已经在佼佼者之列了。不必太苛刻,何况日后还有比试机会,不着急!”
陶然回过神对着韩泉挤出一个笑容:“我并非在意此事。今日的宴席麻烦你告诉小雅,我就不参加了。”
韩泉还想在劝,却也知道此刻让他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为好。小雅见韩泉一人回来,打听了下,叹了口气:“改日再去看望他吧,想必今日他需独处。”
这第二轮,乃是五十取二十五,由书院的先生命题 ,采取抽签一对一比拼的方式,胜者入围。
韩泉是三号。陶然是五十号。他们都不知对手是谁。小雅再看见陶然的时候,明显他的心态已经调整好。
小雅问:“怎么样,有把握吗?”
陶然笑:“十成十的把握!”
小雅递给他桂花糕笑道:“几日不见,倒也不谦虚了啊!”
陶然看着台上,收敛了眼神里的光:“没必要了!”
哗啦一声,有人敲响锣鼓。
“有请一号周远上台抽签,他的对手会是谁呢?”
一个身着素衣的公子上了台,他神情淡淡,看不出高兴。周远把手放入盒中,摸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拿给小厮。
小厮看了一眼大呼:“没错,居然是五十号!一号周远对五十号陶然!”敲锣的小厮倒显得比谁都激动。
底下人群也有人大声叫嚷:“第一名对第五十名,有什么胜算呐!这局不好看!”
小雅怒怼:“都没开始呢,你怎么知道结果?”
也有人顺着小雅的话说:“看台上这两人表情,第一名心如死灰,第五十名反倒自信无比。这还真是不好说!”
“安静!”后方屏风处走出来一人,白衣白发带是学院夫子的装扮。
他走到两人中间,指了指天空漂浮的云。“今日以此为题,你二人一人一句,对不上来的算输。”
啪嚓一声 ,小厮敲响了锣。比赛开始!
第 47 章
“云?”周放在台上踱了几步,抬头望着天空思索了会道:“恰如自在君子风。”陶然也抬头看了一眼:“只手难握此行踪。”周放冷冷看着陶然,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咬牙道:“一身正气压白日。”陶然也冷着脸:“终究难逃此苍穹。”
周放挥挥袖子一句话也没说便下了台。韩小雅在台下仔细琢磨着这几句诗,问了韩泉一句:“他们这是在讲云?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什么隐情?”,韩泉也望了望天空,喃喃道:“可能是种意境吧。”
周放一下台,那小厮立刻上台敲锣:“周放对陶然,陶然胜!”
小雅也来不及细想,欢呼着迎了陶然下来。过了一会,韩泉便上了台,他随机抽取了一个数字,十五号。那小厮便又欢天喜地上了台:“三号韩泉对十五号王志远。”
王志远一身绫罗衣物带着银色绣线,混合着阳光,快要闪着人眼睛疼,他手持一把檀木折扇,扇面正面题着“众人皆醉”他转了两下扇子,翻过来,又给人清清楚楚看到“我独醒”几个大字,端的是风流倜傥,恃才傲物。
台下有人嗑着瓜子,呸了一口:“这两人一个姓韩一个是县太爷小儿子。两人也就小打小闹,说不定就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二世子,在台上怕是说不出个什么玩意儿来!”,旁边一个看着台上的观众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就你张三懂,也没见你上台比比,到这里酸不拉几的说闲话,你看哪个理你!”
“安静!”,那夫子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右手夹着一枚黑棋子,看着两人道:“你们二人以此为题,谁接不上就算输!”
韩泉排名在前,自然他先开口:“棋。落子纵横十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