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扶苏(40)
扶苏走进,拥我入怀,我轻轻道:“未满一个月了,你好好陪着灼冉夫人和小皇孙,无须日日往我这里来,何况婚期在即,你我本不该过多见面。”
“荷华,经此一去,是不是……”
“是。”未等他说完我便道,“所以,你要好好陪自己的妻儿,好吗?往后你是我的,可他们……”
“我知道了……”他略微哽咽道。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会后悔吗?”
“只要与你一起,无甚后悔。”
我簌簌落下泪来,抚摸他的脸道:“我还有一事与你说。”
他吻去我的泪道:“你说,我都听你的。”
“我……我不想生孩子,可以吗?”
他一愣,亲了亲我的唇,良久才道:“好,听你的。”
我的泪落得更凶了,“你……你不问我为何?”
“你自有缘由,我听你的便是。”
我趴在他怀里,心里哭道:对不起,我明知你喜欢孩子,但我不能为你生个一男半女,我不舍得将与你的孩子丢弃在刀光剑影的古代里,你终要死,我终要走,孩子倒不如不曾拥有……
夜间绿兮给我伤口换药,我轻轻道:“阿姐,你可以给我些’避子药’吗?我想带上。”
“你……你可与大公子说了?”
“他同意我不生的,所以我才想要些‘避子药’。”
“听闻这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的,良君亦不许我吃,若大公子知道……”
“所以别告诉他,我偷偷吃就是了……”
“你真的决定不要孩子了?”
我沉默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终成夫妻,北上监军
六月初一,上午下了一场毫无预兆的雨,直至午后方停,傍晚的夕阳很美,我坐在婚房里,看着窗外的落日一点点消失。
夜间,扶苏带着酒味入房,红烛映红我的脸,他百看不腻,拥我入怀,声音仿佛刚从幸福的酒缸里捞上来,“荷华,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笑道:“你也终于是我的了。”
他急切的吻住我,我缓缓推开他,他狐疑看着我,我小声道:“今日礼节繁琐,我累得慌,洞房……可否置于今后?”
他抚摸我的脸,心疼道:“着实累了些,那……”
“公子,”我打断他的话,咬了咬下嘴唇,对他道,“你今夜……可否去灼冉夫人房中?”
“为何?今夜是我们洞房之夜,为何……”
我的鼻子忽然又酸了,噙着泪努力笑道:“我占了本该属于她的男人,我想把自己此生唯一的新婚之夜给她,就当是我向她赔罪,好吗?”
扶苏微微皱眉,沉默着。
我继续道:“公子,你同意我不生孩子,那你可否再给灼冉夫人一个孩子,就当是属于我和你的,好不好……”
他还是沉默着,抿着双唇,我起了哭意,忍都忍不住,哭道:“公子,再给灼冉夫人一个孩子好不好,这是我们欠她的……”
“你别哭……”他替我擦泪,顿了一下道,“好,听你的……”
他同意了,我的心却好疼,但是总归对灼冉的歉意少了些,经此一别,扶苏便只是我的了,而她与他再无重逢可能。
他对我道:“你歇息吧,我晚点回来……”
“不必,今夜你是她的,我们明日再见,你无须顾虑我,我……我……”
他痛心的吻住我的唇,与我纠缠许久,咽下那咸咸的泪水,转而出了房。
安静的夜,我此生唯一的新婚之夜,亲口把自己的新郎叫去别的女人房中,其实我的心真的好难受,但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弥补灼冉呢?
若有下一世,我宁可与扶苏无相守,也不会再伤害灼冉了。
我躺在床上,抱着另一个枕头哭了许久,想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正在翻云覆雨,一直无法安眠,经此一夜,往后他若再碰别的女人一星半点,我肯定骂死他打死他。
大概寅时(凌晨三点)他回来了,穿戴整齐,仿佛刚从酒会回来洞房的新郎,脱了鞋子便上了床,从身后抱住我,我哭得不能自已,全身颤抖着,他死死搂住,许久我才平静下来,听他哽咽道:“傻姑娘,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委屈自己了……”
我翻个身,把脸埋在他胸膛,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我哭着哭着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他说:“你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她说你很好,让你无须愧疚,往后我只待你好,让你不再难过……”
离开咸阳了,前往上郡,两地之间相差五百多公里,我坐马车晕,便与扶苏一起架马车,身后跟着许多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那是我为了掩人耳目假装是灼冉和绿兮的。
只要离开了咸阳城,便无人再理会了,希望灼冉和绿兮已经找到“世外无忧”了。
半个月后我们才抵达上郡,蒙恬将军在城门迎接,是个高大魁梧的年近五十的威武大将军,我可是得了“中华第一勇士”蒙恬将军恭恭敬敬唤着“夫人”,心里别提多美了!
我与扶苏的住处叫“投陷院”,一见了牌匾上的字我便拉着扶苏小声道:“公子,我知道‘投陷’是何意。”
扶苏笑笑,倒是蒙恬耳听八方,问我道:“不知夫人如何觉得?”
我看了看扶苏,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说下去,我道:“《孙子兵法·九地篇》,其中一句: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将军,可是出自此处?”
蒙恬捋着胡须道:“夫人果真见多识广,正是!”
扶苏摸摸我的头对蒙恬道:“让蒙将军见笑了。”
我问:“将军,那九公子住何处?”
“不远处的‘以胜院’,夫人再猜猜是何意?”
我想了想道:“莫非是《孙子兵法》里的‘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哈哈……”蒙恬大笑道,“早便听闻大公子博学多才,今时又知他的夫人亦见多识广,着实令人佩服!”
我得意洋洋的靠在扶苏怀里,笑道:“谢将军夸赞!”
扶苏宠溺的笑着,对我道:“已为人妇,端庄些,莫再似以前那样顽劣。”
我乖巧的点点头,又听蒙恬道:“夫人,上郡不比咸阳,地小也乱,惟得不远处有个集市,每隔两日便有热闹,你若闲来无事可去走走,但须带仆从在身,此处多兵多杂役,出门在外要小心。”
扶苏问道:“院中呢?附近可有人看守?”
蒙恬道:“有的,两位公子所住之地与我颇近,离军队不远,若遇何事直接大喊一声,便会有人前来。无须过于担心,虽乱了些,但也不敢轻易乱来,公子可放心。”
“嗯,有劳蒙将军了。”扶苏道。
蒙恬带着公子高去住处,仆从们把行李搬进屋内,其中两大箱我特别宝贝,嘱咐他们小心些,扶苏问我道:“里面究竟装了何物,叫你一路过来都仔细看护着?”
“我不告诉你,你也不许偷看喔!”我道,才不能告诉他是整整两大箱“避子药”呢!
忙到傍晚才安顿好,我与扶苏都疲惫的躺在床上,扶苏道:“荷华,往后这里便是你我的家了。”
“我会做一个乖巧的女主人的!”我斩钉截铁道。
他转过身来抚摸我的脸道:“你贪睡又贪玩,何时乖巧了?”
“那我以后……不睡那么多,不玩那么多!”
“此处有军队抗击匈奴,又有杂役修筑长城,你平日莫要随便出去外面,我每日要去监军、督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可知?”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道:“那些地方都是男子,我不许你过去被人瞧见。”
夕阳透过窗闯了进来,爬上床边一角,他摸摸我的脸,又一眼不眨看着我。
我嗔怪道:“你又来了是不是?怎么如此坏啊?次次都要我脸红发烫……”
“你已嫁给我,我看你又有何不可?倒是你,为何还那么羞涩?”
“我……”我无言以对,红着脸埋进他胸膛。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轻飘飘的,问我道:“荷华,你今日累吗?”
“不是很累,怎么了?”
“我们……还未圆房……”
我一听,脸颊更烫了,始终把脸埋着不看他,轻轻应道:“嗯……”
他又道:“今夜……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