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格式(56)
这他妈不是打算吵架吗?
姜晚揪起陶旻的领子,说道:“你给我记着,你是止乱者,不是个路边随随便便的普通人。要么你给我滚到地底下去,要么就给我站起来。不就是失去了两个同事吗?你矫情给谁看!还打算撂挑子,你是威胁我吗?你还是小孩子吗?认怂认得这么快,你对得起谁?”
陶旻向后退了一步,扶了扶眼镜,似乎是打算把架吵到底:“我问心无愧。”
正当陶旻准备开门离去的时候,姜晚冷不丁地怒道:“呵,问心无愧。你对得起一年前死不瞑目的弟兄们吗?对得起向安吗?对得起季望舒吗?对得起你爸吗?你是问心无愧了,别人呢?你只顾着自己吗?”
陶旻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吸回了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说道:“知道了,检讨明天交给你。”
说完,陶旻也不回头看姜晚的反应,径自离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拿出了放在抽屉里的对讲机,看了一眼,随即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他该哭吗?
似乎不是不该,而是不能,不配。
他无声地打湿了自己的衣袖。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陶旻抬起头,目光所及处,季望舒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中也只有自己。
他抱住季望舒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撑不下去了……”
话音里还带着哭腔。
季望舒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那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一下。把季成平推倒,我们就走,再也不会来了,好不好?”
陶旻埋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
“检讨要我帮忙吗?”
“嗯。”
“算了,我来写吧。你把眼泪擦一擦,当心救护队那群人看到了笑话你。”
“你会笑话我吗?”
季望舒站起身,在陶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爱你。”
这不跑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本好像是许多元素的大乱炖(?)T^T下一本好好写幻想纯爱T^T一定不加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想法进去了
☆、风卷残云(一)
季望舒写检讨的效率很高,一晚上就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撑满五页纸的检讨。调查局对检讨的字数要求在两页纸,季望舒的这份属于严重超标。
即便陶旻此刻心情不怎么好,比起躲在角落里大哭一场,从此以后一蹶不振,他也还是愿意在短暂的爆发后重新冷静下来思考对策。但是对于写检讨这件事,陶旻自大落地开始就是深恶痛疾的。
他很想观摩一下季望舒是怎么写检讨的,还是代笔,可是季望舒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把他赶到了休息室里,并且反锁了门……直到提交了检讨才把他放出来。
陶旻很受用于季望舒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宠爱,所以一言不发,几乎是季望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毫无异议。
也不知季望舒在检讨里面加了什么甜言蜜语,姜晚在检讨提交之后,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陶旻。陶旻被安排去了后勤处的王叔手下打杂,每天负责计算并调配补给,比起之前出任务的密集程度,现在陶旻的工作几乎已经可以算作是清闲了。
当然,安抚那些在季成平基地里的受难者的工作,姜晚再也不会交给陶旻了,而是丢给了季望舒。
从那以后,季望舒经常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彻夜不归,掰着手指头算算,小半个月也过去了。
陶旻打完了调配报告上最后一个字,靠在转椅的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叔把手里沾上的灰抖掉,对一个过来让他修设备的队员道:“你这个毛手毛脚的小子,这个月都来第几次了,敢情下个月是不是打算天天来了?设备不要钱?开设备厂都不够你败的!你这……你这又不是什么技术性问题,小心一点完全可以避免……下次啊,不对,你小子没有下次,这是最后一次。”
小队员点点头,接过设备,飞速地跑了。
也许他没听进去,毕竟王叔在局里是数一数二的好脾气,很少有人见过他发火。
王叔摇了摇头,看了看在捏眉心的陶旻一眼,说道:“你小子怎么了?觉得我这儿的工作无聊了?”
陶旻笑了笑,把写好的调配报告提交,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答道:“哪敢啊,我这是……”
“这是想你的小爱人呢?”
陶旻没想到王叔说话这么耿直,愣了一下,也没反驳,笑了笑,随后又揉了揉头发,低声说道:“想又有什么用……我又……我就算去找他也是添乱……”
王叔呸了一声,把桌上散乱的报告理成一沓,随后坐在了皮椅上,看着陶旻,说道:“你小子啊,少来。当初那么危险,也没见你犹豫几下。现在时局不一样了,你应该比我这个老头要清楚。小姜刚上任,好多事忙得不可开交,季成平那边的事情,也确实是疏忽了一点,没之前那种闯劲儿了。站在什么地方看到什么事,她现在站得太高了,自然想得周全。又要安抚,又要想对策,还要顾及舆论和春秋笔到秋后算她的账啧啧啧……我想想都头疼,调查局统共就这么点人,去掉我们这种尸位素餐的,真正能帮她的,不给她捅刀的有多少?我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就应该趁热打铁,打得季成平失去还手之力,再去考虑休养生息的事。像这样拖下去,只怕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陶旻骤然清醒了,这么瞻前顾后的行事风格,怎么也不像姜晚能干出来的。这一次季成平闹的事虽然看起来不好对付,可其实等那些火气上头的人冷静下来,自然会发现那条视频有多么断章取义,去调查局闹事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他当时确实是错在冲动,可是接下来的安排也不该是这样偏安一隅的。
为什么姜晚对舆论那么在意?按照她的风格,接下来就算是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处罚了他,然后继续派人穷追不舍,不把季成平逼到绝境不罢休。
她在怕什么?
王叔知道他懂了,也没接着说:“你啊,做事也收着点,小姜都够忙的了,还添乱……”
陶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入了夜,天上却不见月亮,唯有几点星星点缀,显得有些空旷。风也渐渐放肆了,季望舒站在一栋有些年代久远的居民楼下,敞着的衣领被寒风盯上,不遗余力地往里钻,让他毫无防备被灌了一口冷风。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不知多少个把他们拒之门外的受难者了。现在这些遭受过离别之痛的百姓可不把调查局当作什么好人,他们认为调查局和季成平蛇鼠一窝,救了他们是出于良心的谴责,是愧疚,不救则是天理难容。
想想也觉得难受,向安,还有那些死在季成平那里回不来了的止乱者们,就这样被一棒子打成了坏人,他们不论生死都是没有道理的,所有的艰难困苦在这些人里都不值一提。
季望舒叹了一口气,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你只看得到自己的伤痛,别人哪怕是为你刮了骨头,也不过是小破皮,说不上人家一点好。
这他妈凭什么啊?
同行的队友看季望舒脸色不好,于是又敲了敲门,问道:“开一下门好吗?我们来了解一下……”
“要你们假惺惺地来干什么?一看就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滚吧,再敲我就告了你们。一帮混蛋!”
“你……”
队友闭了嘴,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季望舒。
“走吧。这一家做个记号,到时候报上去也好说。我们也别自取其辱了,这两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也是好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季望舒怕了怕那人的肩,拉开了车门。
他不是很懂姜晚的想法,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不冷处理一阵子,等事情彻底结束了再解释,一旦季成平有了翻身之力,他必然会更加小心谨慎,这样一来,那些止乱者的血,不就白流了吗?
“前辈” ,队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前辈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您都连轴转了多少天了,咱们也尽力了。”
季望舒顿了一下,手指搭在了车门把手上,余光瞥了反光镜一眼,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