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幸福生活(5)
“是什么人？”柳妙妙急忙追问道。
徐姨娘一字一顿：“左相儿子，翰林院首。”
“左相儿子……左相今年不已经六十多了么？”外界之事，柳妙妙一个庶女并不清楚，只有个初步印象。
徐姨娘一阵无力的哀痛从内心泛上来：“可不是么傻孩子，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位翰林院首已经三十有余，前年丧妻，膝下还有两个正七八岁的男孩，夫人这是要把你嫁过去做填房。”
“我不要啊，姨娘，你得帮我，爹不是很听你话的吗？”柳妙妙欲哭无泪，抱着徐姨娘腿道，“女儿前两天还在和周家议亲呢，怎么突然便多了这么一门亲事，夫人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在周家尚县主时说，这也太巧了。”
“我也没办法啊，本来你爹就对周家无势就不满意，勉强看周燕落有几分前途才同意的，现在夫人拿出这么个和左相连线的好机会，你爹只恨不能把你立刻嫁过去呢。”徐姨娘对薄情的柳大人早已失望，此刻抱着女儿哭做一团。
一边忧来一边喜。
就在柳妙妙恍惚地担心自己要做填房时，柳近玥的婚期也到了，柳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是恨不得把整个柳府都给她做了嫁妆。只是柳妙妙素来爱装傻卖痴地说自己被嫡母克扣，因此柳夫人也不好太过偏心，只好比一般嫁妆只稍稍抬了些。
“等把那个狐媚的嫁到左相家去，看她还敢不敢做幺蛾子。”柳夫人恨恨想着，继而看到女儿凤冠霞帔，一身红衣的娇羞模样，掬了一把眼前的热泪：“玥儿，你这下可是光宗耀祖了。”
柳近玥看着镜中自己，自觉美不胜收，此刻满心喜悦道：“娘，你说魏家公子会待我好吗？”
柳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儿：“说什么傻话呢，魏家公子可是点名道姓要娶你，这以后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弟妹了，娘可就指着你给娘撑腰了。”
柳近玥握住母亲的手：“放心吧娘，柳妙妙这次倒是懂事，知道她根本配不上魏公子，等我嫁过去，娘想处置哪个姨娘就处置哪个姨娘，我看爹还敢和你置气么？”
“对，好了，吉时就到，快随娘出去吧。”
柳近玥由喜娘戴上珍珠面纱，拿起新娘覆面所用的繁花团扇，娇滴滴地出门去了。
而此时，柳妙妙魂不守舍地站在柳府内室，看着面前各色迎亲送亲人士，脑海里不住回想着小桃最新打听的消息。
“小姐，听说那翰林院首身边数十个侍妾姨娘，每年都有人因为争宠死了呢。”
“听说，京中名门贵族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呢。”
“小姐，夫人这是要害你终身啊。”
柳妙妙没想到，她费尽心思送了嫡姐一道好姻缘，嫡母却不肯放她一生平安。她捏紧了手指，难道上一世受的苦真是白来了？
她转过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清明：“小桃，我们走。”
“小姐，咱们去哪？”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化作最后一丝希望：“清化书院。”
今天匆忙未换男装的柳妙妙果不其然在清化书院门口被挡住了，守门老汉将她扫视一遍，只道：“请小姐稍等，我还要去禀报周公子。”
柳妙妙拧着手绢在书院门口稍后片刻，却出来了另一个侍从，年纪很轻，略微有些冷脸：“进来吧。”
“周公子愿意见我？”柳妙妙惊喜道。
那侍从只含糊地应了一句，便带着柳妙妙进去了。
只是柳妙妙刚进去一会，那守门老汉又出来疑惑道：“刚刚那女郎呢？周公子今日不在书院啊。”
“就这，等着。”那侍从把柳妙妙领到一处白绢屏风处便走，任柳妙妙再怎么叫也不回来了。
不一会，屏风前站了个高挑精瘦的身影。
“周公子。”柳妙妙如同抓住落水稻草一般，心里还有几分感激，周公子叫人把她叫到这有屏风的屋子里，隔着屏风相见，也算是一个重礼之人了。
“周公子，此次前来多有不便，感谢周公子还寻了这样一处屏风，足见对我的尊重。原不应该叨扰公子，但有一事，小女实在为难。”柳妙妙低声说道。
她的身姿在白娟屏风上细细一抹，盈盈可握的腰肢偏生了几分柔软。侧面看来，小巧的鼻梁，立体的唇珠，离得近了还能隐隐透出模糊的嫣红之色，屏风这面的男子逐渐呼吸深重。
“听闻周公子得了县主青睐，本该相贺，只是两家议亲一断，我嫡母便要将我嫁给左相之子做填房，那人比我大了一倍还多，我实在不愿意入此境地，只想求公子……”柳妙妙自知为难对方，声音渐低，“求公子给一容身之地，能否继续议亲，不要求娶县主。”
话一出口，对面也静悄悄的。一个是当朝万千宠爱的县主，一个是三品之官庶女，柳妙妙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小女也自知为难公子，只是若公子尚可求娶，小女以后定孝敬公婆，任劳任怨，绝不生妒，任由公子差使。”
她竟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另一个男人娶她？屏风后的男人语音染上几分薄怒：“你真这么想？”
柳妙妙急忙道：“千真万确。”
男人的心情更坏了几分，“如果我不愿意呢？”
柳妙妙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幽幽叹息一声：“小女自知为难了公子，只是时间紧迫，再无其他相识之人可以一试，因此叨扰了。”
“就这么走了？”男人看那身影即将离开，忍不住出声问道。
柳妙妙没有回头，声音冷漠：“公子还有事吗？”
男人看她忍着泪的背影轻微发抖，忍不住有些好笑，继而轻声道：“回去吧，我许你一个好姻缘。”
“公子意思是？”柳妙妙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只是白娟屏风后已不见了人，此时先前那侍从又出来，神色依旧冰冷，只是更显恭敬：“小姐，今日街上热闹，我家主子让我送你回去。”
此刻柳妙妙才安了几分心，看到那侍从年纪虽轻，却自带几分威严气息，倒好像打过仗似的。没想到周公子身边还有这等人才，柳妙妙边走边想到或许以后还要来往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楚，排行老七，大家都叫我楚七。”
“哦。”
柳妙妙和小桃刚回到热闹非凡的柳府，柳夫人便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死丫头，你去哪里了？“
柳妙妙心知她现在有一个嫁进魏家的女儿撑腰，当下伏低做小道：“今日嫡姐出嫁，我很是哀伤，在小院里哭了会。“
“你会有这种心思？“柳夫人一把抓住她胳膊，眉目冷笑，“难为你了，放心，母亲也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这是左相夫人，你过来让她看看。”
柳近玥出嫁当天便要她来相看人家填房？饶是柳妙妙再没气性，也被柳夫人这顿操作激怒了，她甩开柳夫人手，有些委屈道：“嫡姐出嫁，我自然要去送嫁，母亲也太着急了吧！”
柳夫人被她一甩刚要生气，又想起今日是好日子，不可丢了场面，当下看着被众人簇拥而来的嫡女，转头恶毒地冲柳妙妙道：“等你嫡姐出了门，你就给我乖乖过来。”
柳妙妙忍住眼里泪水，心道今日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周公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立马就前来下聘，若是今日柳夫人和左相夫人看对眼了，自己的亲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此刻柳近玥被人群簇拥着，举着团扇害羞地走到了来接新娘的魏源边上，两人单看身量倒是极为般配。
魏源喜笑颜开地看着新娘子，心想她妹妹柳妙妙都那等姿色，这个“天仙般”的姐姐还能岔道哪里去？又隔着团扇和面罩看见新娘子皮肤白皙，嗅到身上也并无异味，当下更加放心。
不过又忍不住嘀咕，既然柳家嫡女如此出色，怎么那日百花宴对她毫无印象。想了想又安慰自己，百花宴人员众多，偶尔看漏了也是有的。
“等两位新人在这边拜别柳府高堂，咱们便出发去魏府了！“喜婆喜笑颜开地敦促道。
魏源和柳近玥向着主座上的柳氏夫妇深深一拜，两人便在簇拥下向着柳府门口去了。看着两位新人幸福无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柳妙妙终于意识到，她上一世的悲剧不是因为她抢了嫡姐的亲缘，而是因为，她是个庶女，所以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