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幸福生活(16)
说着她使劲拽着东烨，东烨挣脱着，皇上看不下去地拍了桌子，怒道：“锦荣，你这是什么样子？”
锦荣是皇后的小字，许多年没被人唤过竟有些不习惯，她抬起的头带了几分迷茫，东烨抽开手缩回了昭秀边上，昭秀擦了擦他的眼泪，温声道：“东烨，你别怕，把刚刚你对我说的，再说一遍。”
东烨瑟瑟发抖，哭哭啼啼说：“外公，说杀人，要找很多人。”
皇后陡然震动，只是捏着手指。
“娘，我当太子，楚王不要，父皇，不要。”东烨似乎在搜寻记忆，继而断断续续地说道。
“带烨儿下去吧。”皇上叹了口气，冲昭秀道。
昭秀行了个礼，看了看皇后，微微一笑：“东烨很怕皇后娘娘，就不劳嬷嬷们了，昭秀带着东烨就好了。”
皇后看儿子傻傻地跟在昭秀身边，不由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变的越来越大，带了几分疯癫。
皇上叹了口气，似乎将数十年的感情终抛了开：“皇后，朕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何要如此待朕？”
“一心一意？”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不过的事情，大笑了几声才喘着气道，“我刚嫁给你时，你还只是个皇子，你说过以后只爱我一个人，但你还没当皇子，你就娶了一房侧妃，那侧妃仗着母家势力，在我头上耀武扬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劝我忍，你说要做皇后就要有气度，她不过是个侧妃，我都忍不了以后还怎么做皇后？我忍，我忍到我第一个孩子被她害死，我忍到第二个侧妃进宫，得了你的宠爱，你日日不来陪我，我还是在忍。”
“直到你当了皇帝，封我做皇后，你却要封那个侧妃的孩子做太子，你说那是长子，你可还记得我也为你生过长子，只是被她害死了！我怎么能忍，我叫别人引那个孩子去水边玩，直到他掉进水里，再也没浮上来。”
“这宫里，一个孩子都没有，因为我怀烨儿之前，我每天都在她们的燕窝里加了许多许多麝香，重到她们根本怀不上孩子，只有那个明妃，心思狡猾，竟让她偷偷生了昭秀这个贱人，还好只是个女儿，我也就放过她去了。”
“本来我以为，我有了孩子就好了，这是你的长子，你自然要立为太子的。但烨儿渐渐长大了，他竟是个傻的，你知道我看着你失望的神色我有多痛吗？对你来说，这是你一个傻儿子，这却是我，是我唯一的孩子啊！”皇后说到此已经痛哭着坐在了地上，不复往日的华贵，她捂着胸口，痛彻心扉。
皇上眸色愈深，继而淡淡道：“我怎会不懂你？我要你忍，不外乎是以为我要你安安稳稳地坐上皇后的位子，当年我要立那个孩子做太子时，就说明白了，他以后在你膝下抚养，尊你为母亲。只是你还是弄死了他，我知道是你的手笔，所以我什么也没说，直到你生了烨儿，我以为你总该满意了，但你却……你以为我失望的是烨儿痴傻，其实我失望的是你日复一日的逼我将痴傻的烨儿立为太子。”
“你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只管自己能不能做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太后，可是对我来说，我不仅要为大周百年基业考虑，我也希望我的儿子幸福、快乐地过一生，难道你认为对烨儿来说，做一个傀儡他会快乐吗？”皇上咳嗽了两声，面上微微带了几分红晕，声线也有几分虚弱。
他看向皇后，怀念起他们往日初遇，初识，心生爱慕，共结白首的时候，从什么时候起，当日那个天真烂漫的锦荣成了今日偏执冷酷的皇后，走得久了，他们都失散了最初的彼此。
皇后听闻此言只一味哈哈大笑，继而轻轻用护甲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摇了摇头道：“皇上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我发现烨儿是傻的，我又不能生育之后，我便知道，我此生无望了。我每日给皇上煮一碗梨汤，那梨汤里只有一点点很微弱的药，但是日积月累下来，皇上不仅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身体还会渐渐弱下去。”
“你竟敢！”楚王大怒，冲殿外怒道：“宣太医，把今日的梨汤也拿上来。”
待太医院众人颤颤巍巍诊了脉，又测了梨汤之后，只道原来这梨汤里的确有两味药，只是很微弱，所以素来没有引起注意，皇上身体渐弱，久无子嗣应该是梨汤之因了。太医院众人纷纷称罪，只道之前并未对皇后送来的梨汤检验过，才久久查不出皇上身体虚弱的来源。
皇上在众人中间，先是不敢置信，继而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看向皇后：“锦荣，你好狠的心。”
皇后微微一笑，将皇上的面容在脑海里深深记忆，气息越来越弱：“以后，皇上可别再给人骗了。”
皇上察觉不对，起身叫道：“锦荣！”
皇后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唇边涌出大量的鲜血，眼睛望向那华美恢弘的吊顶，露出一个疯狂至极的笑容：“我，永远都是皇后。”
“救皇后！”皇上大惊失色，竟比自己中毒还为痛心，太医院诸人又围到了皇后身边，探脉的探脉，问息的问息，不一会只纷纷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中的是鹤顶红，已经没有气息，回天无力了！”
柳妙妙一直在大殿角落，想起皇后刚刚护甲在唇边那一停，已经心知肚明，看着皇后可怖的死相，她忍不住想值得么？继而又叹口气，人生的值得与否，岂有让别人来评判的道理。
皇上呆呆站在那里，倒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此时有一年轻太医大着胆子道：“皇上，其实您身体里的毒量很微弱，臣想这梨汤若是十年一天不差的下毒，只怕不会发作得如此缓慢，想来皇后娘娘也不是日日都下的。”
“不必说了。”数十年的感情只沦为红颜枯骨和一碗毒药，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都下去吧。”
这彻夜的审问令皇上也疲惫得很，他最后摸了摸皇后还没凉透的手指，便令内侍将皇后抬下去以国殇厚葬了。接下来看到楚王与柳妙妙，疲惫地靠在宝座上道：“既然如此，那柳王妃的姐姐便可以放出来了，阿敛你安排下后头的事情吧，朕，感觉累得很。”
偌大的王座，只有他一个人瘦削的身影。
“皇兄，注意身体。”楚王关切地看向皇上，想到刚刚太医说余毒微弱，应该无碍，也不影响之后诞下子嗣，再想到皇后临终时痛彻心扉的控诉，忍不住捏紧了身边柳妙妙的手，他可不想和她走到那一步去。
至此，所有之事终于水落石出，柳妙妙松了一口气，向皇上深深一拜，转身便要离去。
楚王急忙跟着出来，揪住她的手腕：“去哪？”
柳妙妙浅淡一笑，拉开两人距离，疑惑道：“王爷不是在写和离书吗，还管我做什么？”
“本王何时说过要放你离去了？”楚王想起自己为了麻痹魏贞做出的种种举动，没想到还被她记得这么清楚，不由摸了摸鼻子。
柳妙妙绽放一个真诚的笑容，将楚王打量一番，称赞道：“王爷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魏王妃伺候您伺候得很好，我可不想和人争宠，咱俩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本王从未碰过她。”楚王凑近她，看她神色娇俏可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只轻轻道，“若有什么，都是她自己胡说的。”
柳妙妙板着脸道：“与我何干？哦，那看来王爷是自己身体不行，就别耽误我了。”
楚王见她十分可恶，将她笼入怀中，拦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嗅着她身上许久未闻到的香甜气息，好言解释道，“本王是为了麻痹皇后，不然魏家种种事迹哪能那么轻易查出，东烨又怎么可能带出来？”
“又与我何关？我只求一个平稳人生。”柳妙妙想起他的指责，冷笑道，“我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实在不敢和王爷再过下去了，不然哪天又将我锁起来，可没什么魏公子来救我了。”
“你明知我是担心你安危，怕你离府不安全。”楚王拉紧在她腰间的胳膊，幽幽道：“至于魏公子，我看你倒是很舍不得？”
柳妙妙娇俏地嗔了一声：“没有魏公子，我看还有李公子，陈公子，哦对了，周公子好像还没有娶县主，上次碰见那位县主，她都快急哭了，说不知怎么她父亲非要她嫁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说来郡王好像是受了谁的胁迫？”她眼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偏那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