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太宠我了怎么办(129)
没有想到寝殿却点起了灯。
殷衢略顿了顿脚步,然后缓步走进殷明鸾的寝殿。
殷明鸾在从床上探出头来,眉眼惺忪,一手拨开了帘子,问道:“哥哥回来了?”
殷衢走了上去,半抱着殷明鸾,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今日他闹了你吗?”
殷明鸾抚了抚肚子,笑得温柔:“可乖着呢。”
她抬眼看了看殷衢束手束脚不敢碰她肚子的样子,笑了,说道:“哥哥不用怕,你摸摸他。”
殷衢于是用手轻轻挨了一挨。
殷明鸾略带羞涩地说:“他今日想你了。”
殷衢眉间的愁绪也散了,轻快笑了一笑,凑在殷明鸾耳边问:“只是他吗?”
殷明鸾抿嘴微笑,偏头不语。
殷衢以为殷明鸾困了,说道:“睡吧。”
殷明鸾却摇摇头:“白天睡了好久,现在倒是不困了,”她抬头看着殷衢,问道:“哥哥,朝中还好吗?”
殷衢想到朝堂中事,不由得开始皱了眉头。
东南倭寇,北边辽王……
殷衢轻轻拍着殷明鸾的肩,动作渐渐变慢,他紧锁眉头,忽而发声道:“许太后企图借倭寇之事逼迫朕,朕却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殷明鸾隐隐约约猜到了殷衢的决定。
次日早朝,朝臣犹在为要不要征调各地卫所军队支援胡大人而吵闹不休。
殷衢已经大刀阔斧命孙将军赶去东南,负责剿灭倭寇的全部事宜,又将在山东守孝的卫陵封为镇国将军。
众人暗中猜测着,这是为了除掉胡大人的军权。
只是……
大家都有疑虑,垂垂暮年的孙将军和毛头小子卫陵,是否能够担负起殷衢交给他们的重任。
慈宁宫中,许太后有些措手不及。
孙将军负责上京防务,卫陵已经被殷衢所猜忌,原本许太后以为殷衢无人可用,届时借助剿灭倭寇一事,能让胡大人势力大增,也能让许党有更多的话语权,借机逼迫皇帝让许晖回朝。
就算许晖不能回朝,南边有胡大人,北边有辽王,殷衢一定会束手束脚,到时候,无论是起兵还是宫变,许太后都能够占领先机。
可是殷衢却要架空胡大人。
许太后犹自惊疑不定,招来侄子许绍良商议。
许绍良提议:“不如索性起事?”
许太后摇头:“辽王和胡大人心中都摇摆不定,没有魄力成大事。”
细细算来,周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起兵造反的例子,任他是辽王还是胡大人,对皇权总归有许多的敬畏的。
许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许绍良身上。
许氏子孙辈一代不如一代,在这危机时候,她能够招来的,竟然只有许绍良这个纨绔。
许太后暗暗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你退下吧。”
待到许绍良走后,张嬷嬷走上前来,问道:“娘娘,这一局我们输了吗?”
许太后冷笑:“殷衢想要倚靠孙将军和卫陵小儿,那倒要看看他们的本事了。”
东南局势复杂,哪里是他们二人能够应付过来的?
胡大人在当地经营多年,只要稍稍让这二人吃点苦头,到时候,孙将军和卫陵打败,殷衢就只能灰头土脸地认输。
许太后悠悠地想着。
派遣孙将军和卫陵,不知道这位陛下是有魄力,还是太过儿戏。
到时候上京空虚,辽王会更有信心顺势起兵南下,到时候何愁将来大事不定?
许太后到这个时候已经把事情一件一件捋顺了,她终于不再心焦,缓缓说道:“一步一步来,没什么可慌的。”
***
三更天里,陆桓已经起身并穿戴好了。
他按品级身着朝服,冠五梁,佩戴紫织成云鹤花锦绶,金玉革带,青缘赤罗裳。
一般官员早晚朝奏事,穿公服即可,在正旦,冬至及颁诏等重要场合才穿朝服。
但是自古又有传统,常朝上身着朝服,那就是一定有大事发生。
陆桓郑重其事地准备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日朝堂之上,陆桓见众人都屈服在许氏的积威之下,除了宋吉等内臣,响应者寥寥,他明白,也许只有他愿意心甘情愿地做上一只出头鸟。
几年来,他都在竭力收集掰倒许氏的罪证,如今,正是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他怎么会害怕?
陆桓骑马上朝去,天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偶然有乌鸦一声怪叫,惊醒了拉马的小厮。
小厮揉揉眼睛,忽然看见了刀光剑影。
只见几个黑衣人拿着刀砍向陆桓,而陆桓狠狠甩了马匹一鞭,往前冲进皇宫。
小厮惊声尖叫:“杀人了——”
一声长音,惊破了上京静谧的天空。
第77章 离别际 ……
四更天, 天还没有亮,只看见皇宫之内,一人衣冠不整匆匆往里跑, 直跑到了众臣等候上朝的廊庑之下。
官员们胡子一翘就要呵斥太监将这无礼之人打发出去,定睛一眼,惊讶道:“陆大人。”
陆桓身上的朝服已经被血染了一块, 从肩胛处被刀豁出了一个口子, 当下,有官员迟疑着说:“陆大人,不若去包扎一下。”
陆桓摇了摇头, 嘴唇有点发白, 眼睛却透亮:“就快要上朝了。”
官员们这才注意到陆桓身上是一板一眼地穿着朝服,头戴獬豸冠,顿时,所有人都肃然。
他们像是为陆桓让了一条路,陆桓穿过他们, 走了上去,脊背挺直,就像是一个殉道者。
鸣鞭声响起, 官员有序入内。
典仪赞者扬声号令, 等行礼完毕, 张福山高声:“有事起奏——”
陆桓越步走出:“臣有本奏。”
殷衢坐在御座上,看不清楚表情, 他道:“陆卿请说。”
陆桓肃然说道:“臣要弹劾许晖。”
话音刚落,满朝臣子板笏都快拿不住了。
陆桓朗声:“其一,许晖教子不严。其子许绍良纵火烧村,犯下人命。
……许绍良逾矩修宅院。
……许绍良勾结前左都督魏丛, 动用卫所兵卒。
其二,许晖立身不正。结党营私,视朝中大臣为家臣。
……纵容仆从,于山东吞并良田,致使家破人亡。
……贪污巨赃,致使安平三年黄河河道不固,灾民数以万计。
……勾结胡国,叛国泄密,致使林将军一家惨死疆场,对胡国一仗大败。
……构陷忠良,使林斐含冤。
其三,许晖内外勾结,祸害前朝后宫。”
陆桓一条条将许晖的罪行列下,胆子大得让殷衢都有些惊诧。
许久,陆桓停了下来。
他翘起嘴角笑了一下:“最后,许氏党人当街暗杀朝廷官员。”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陆桓身上的血渍上。
良久,殷衢站起来,声音沉沉,像是雷霆砸在每个人的心口:“查抄会昌侯府。”
许太后没有料到,殷衢竟然在东南未平就出手对付许家,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九月,上京的早秋格外肃杀。
初八,会昌侯府被抄,抄出金银无数。
十一日,许绍良革职查办。
十五日,御史中丞反水,状告许晖当年陷害林将军一事。
十八日,锦衣卫查抄山东许府。
二十三日,查抄出许晖于内廷互通密信,与辽王密谋造反。
二十四日,许晖押送回京受审。
***
殷宝华这个月一直在精神紧绷之中,她从来不知道天塌下来会是这样迅速的一件事。
她从来都以为许氏是不可撼动的,是长长久久的。
因此,在她舅舅许晖辞职回乡后,她也只以为那是权宜之计。舅舅会回来的,她确信。
但是这个九月,她看到了她熟悉的会昌侯府变得面目全非。
虽然她一贯看不上她的纨绔表哥许绍良,可是看到他在狱中疯疯癫癫的样子,还是让殷宝华心痛极了。
许绍良扒着监狱的栅栏对她说:“裴昭背叛了我们,公主,裴家背叛了我们。”
殷宝华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脸色发白地问道:“什么?”
“裴昭一直想要掰倒父亲,父亲当初请辞回乡,就是听信了裴昭的鬼话,他还以为,有朝一日,圣上会迫不得已召他回朝,但是,没有这一天了!”
“裴、裴昭是故意设局?”殷宝华唇色苍白,她虽然是问着,但是心底已经相信了。
深夜,嘉阳公主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