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风盗月[快穿](74)
江月旧顶着厚重的凤冠,半个脑袋靠在轿厢上,一路上摇摇晃晃,险些将她隔夜的饭菜都晃吐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少女已经小憩了一觉,醒来时,轿子落了地,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江月旧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摘了发冠,小心翼翼将帘子掀开一条缝。
还没等她窥见外边的全貌,就被一阵强劲的掌风掀翻。
白刃卷着天光,生生将喜轿劈成两半。
少女咳嗽着扇开灰尘,这才瞧清楚此刻是个什么局面。
百姓消失的无影无踪,热闹的街市上只剩下背对着自己的黑衣刺客和另一端持剑而立的段桓。
只不过段桓表情太难看,艳红的喜服也压不住男人面上的霜色。
江月旧环顾四周,没发现随行的羽林军,内心就更感到古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叫这么一大帮人都消失不见了?
还有前面的刺客,单枪匹马来做什么?
难不成,抢婚?
少女跌跌撞撞站起身,拔下一根金发簪攥在衣袖里,然后悄悄走到了刺客的背后。
段桓与他交手缠斗,可明显落于下乘。
江月旧想暗中偷袭,奈何那人警惕,在少女离他还有几步之遥时便察觉了异样。
刺客侧身避开一剑,转而反手掐住江月旧细白的脖颈。
后者握着簪子,正欲扎下去,冷不丁望进男人的双眸中。
是他。
片刻迟疑之下,错过了时机,刺客抬掌夺走金簪,反剪住江月旧的双手,将人牢牢困在身前。
“放了公主!”
段桓咬牙,长剑捏在手中,恨不得把他捅出个窟窿来。
刺客并不理睬,一手勒住少女的脖颈,另一手拎着她的腰肢,脚下一踏,二人便腾空跃起,飞檐走壁,消失在街市上。
男人受了伤,无法运功去追,索性拧眉,脑中飞快地思量着事情的始末。
先是陛下在宫中遇袭,送嫁的羽林军匆匆赶回皇宫,紧接着又有黑衣人当街抢亲,嚣张至极偏又有着以一敌十的武艺。
这一切定不是凑巧。
段桓方冒出个不详的念头,下一秒就瞧见宫里大太监带着一路人马前来传旨。
“段大人听旨,公主新婚遇刺,生死未卜,段桓身为夫郎,保护不力,即刻收押回大理寺问责,不得有误!”
男人抿着唇,眼里寒凉,这下彻底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晋平帝同意他迎娶公主是假,想借此机会除掉自己是真。
一个是不听话的傀儡,一个是有反心的佞臣,二者双方都欲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他此回输了一局,想来是因为这中间算漏了顾言风。
段桓以为掌控住顾希希就能胁制的了他,却没想到顾言风就是个疯子,蛰伏隐忍了这么久,末了竟敢当街抢亲。
男人冷嗤,任由宫中禁卫押着他前往大理寺,没半点反抗抑或是辩解之心。
大婚当日丢了公主,仅凭这一桩罪名,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他倒要看看,顾言风还有什么法子,能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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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狱。
段桓撩着袍子坐在床沿边,一手撑着桌案,另一手摩挲着腰间的蹀躞玉带。
夜深之后,有人探监,是他的亲信之一。
男人屈着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桌案,开口道,“替我办两件事。”
“大人请吩咐。”
“其一,去找福至宫的婢女豆蔻,叫她面圣,翻一桩陈年旧案。其二,带着本官的兵符,十日后以清君侧的名义调兵入京。”
“遵命。”
亲信离开后,段桓望了望小窗外悬着的月亮,颓然生起一股恍惚之感。
今夜那小傻子没有成为自己的新娘,真是可惜。
不过往后,一定还会是他的。
谁也别想夺走。
第57章 伍柒
京郊一座宽敞的宅院里,几个小丫鬟正忙着备膳。
江月旧就蹲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帮子,呆呆望着她们步履匆匆的模样。
方才那蒙面刺客将她抓来这儿,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人就火急火燎离开了。
抢了亲又不告知原委,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她要生气了!
“小姐,用膳啦。”
一名婢女远远冲她唤了声,江月旧立刻一跃而起,踏着轻巧的小碎步跑了过去。
再生气也不能和食物过不去。
少女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坐的笔直,乖乖等着丫鬟们替她布菜。
“姐姐们,这是哪里呀?”
“回小姐,等爷回来了您自己问他吧。”
江月旧瘪嘴,握着筷子又道,“昭和想回宫。”
这回丫鬟们不说话了,索性装聋作哑。
少女哼声,恶狠狠咬了一块肉在嘴巴里,使劲咀嚼几下,心想着,等顾言风来了,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男人后半夜才回宅子。
先是悄悄掀了窗户小觑一眼,没见着江月旧的身影,遂又踱步到屋门口。
顾言风处理完段桓一事,正愁不知道怎么同少女解释,便想着先把人好吃好喝供着,过些天再找机会告知情况。
男人步子一转,尚未迈出去,就听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江月旧瞪着双浑圆的眼儿,正怒气冲冲盯着她,隐有开口骂骂咧咧的迹象。
顾言风赶在少女说话之前,率先卷起一段衣袖,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痕,故作虚弱,“嘶,真疼……”
果不其然,后者瞄了瞄殷红的伤处,细眉一蹙,怒意登时消散了几分。
男人再接再厉,长腿一跨,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惨白着薄唇道,“今儿陛下遇袭,多亏属下以命相搏……”
说着,还不忘扯扯衣领子,让胸膛上的伤痕再明显一些落入少女的眼中。
“还有这儿,这儿和这儿……”
顾言风胡乱在身上一戳,配合着凄惨的表情,简直将忠君之士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江月旧后退一步,觉得要是再不让他进屋,男人能扯出几千万条伤口恨不得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天色渐暗。
二人面对着面坐在一张圆桌上。
烛火晃动,闪得两双眉眼俱是一片明明灭灭,都不很真切。
“你……”
“我……”
顾言风勾唇,挑眉示意她先说。
少女眼瞥瞥男人的胳膊,别扭道,“伤口,要不要紧?”
后者忍着心中喜悦,装模作样咬咬牙,表示还能忍着。
所谓关心则乱,江月旧不知道他单枪匹马来抢亲的时候到底受了多少伤,不安的情绪就一股脑儿全往外涌。
顾言风却在高兴另一桩事。
这小傻子,开口问的第一句,不是自己为何会被绑来此地,也不是段桓有没有危险,而是担忧他的伤势。
昭和不是菩萨,若这样都不算喜欢,他打死也不信。
“昭和帮你换药吧。”
少女又开始抠桌板,显得有些不放心。
男人摇摇头,“待会会有下人替我换的。”
下人?是指那些漂亮的婢女吗?
江月旧听入耳,瞬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大一座宅子,又雇了这么多貌美的丫鬟,谁知道他躲里边儿干嘛来了。
江月旧抿唇,闷闷道,“那你走吧,叫她们给你换药。”
顾言风听出少女语气不快,又笑,“公主不问问属下为什么带您来这儿?”
江月旧愣神。
她方才差点忘了这茬。
“那你为什么把昭和抢来?”
“段桓保护不周,害得公主命丧歹徒之手,沉尸护城河,这可是大罪。”
男人说话时,压着眉梢,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喜怒。
江月旧闻言,忽而搬着椅子往后挪开一大步,自认为将一个傻子的临危反应表现的十分真实,错愕道,“你要,杀了昭和?”
“属下自然舍不得。”
“那你要杀了段桓吗?”
“公主不必知道这些。”
男人不虞,似懒得提及诸多细枝末节。
“可他是我的相公。”
少女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成功惹怒了顾言风。
“你们没有拜堂,礼未成,就作不得数。”
“可我喜欢他。”
江月旧执拗,生怕段桓真的被他弄死了,于是硬着头皮重复道,“昭和喜欢他,不想他有危险。”
男人舌尖抵在腮帮子里滚了一遭,眼里淬冰般望着少女,半晌才轻嗤,“公主年幼,恐怕不懂什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