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咸鱼翻身了吗?/大吕黄钟(68)
周遭安静异常,吴以晨不自觉屏起了呼吸,此时有风吹过湖面,吹起石亭四周的纱幔,那亭中之人忽然动了起来,她手臂轻柔舞动,脚底好似踩着清风,与那些飘渺的纱幔共同起舞。
那人身上的长裙,和腕间的披帛,随着她的脚步上下翻飞,仿佛一只成了妖灵的蝴蝶,在橙黄的月中,在轻柔的风里,尽情的展示自己的身姿。
吴以晨已经看呆了,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换了人,流渊顶替了王若彬的位置,看着身边张着嘴巴微微呆滞的吴以晨,不禁有些好笑。
少年这等蠢笨呆傻的模样,以后还是出现在自己面前比较好,这些日子的僵持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和吴以晨继续别扭下去,不忍再看见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此等良辰月夜,正是说些贴心话儿的时候。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假山之处传来一阵掌声,吴以晨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却和流渊撞了个正着,不等吴以晨慌张却从流渊眼中看到了慌乱,二人向假山之处看去,王若彬站在那里挤眉弄眼,还不等吴以晨弄明白,就见庆华帝拍着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宫中的大太监万中。
流渊连忙拉着吴以晨跪在地上,朗声跪拜道:“不知陛下驾到,是臣等失礼,还望陛下责罚。”
吴以晨不敢抬头,用余光偷偷瞄着流渊,只见他眉头紧锁,显然是对庆华帝的到访并不知情。
吴以晨有些担心起来,自己是被流渊借调过来整理律制的,可如今这般声色靡靡,怎么看也不是个工作的样子,也不知道流渊会不会被降罪,会不会受责罚。
石亭之中舞蹈还在继续,吴以晨看见流渊就已经猜到跳舞的人是谁了,他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了,生怕庆华帝一气之下他们都得遭殃,王若彬抱拳行礼后,快步走过九曲桥,将跳舞之人带了过来,果然是宁紫鸢。
宁紫鸢行跪拜大礼,向庆华帝跪拜,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奴家礼乐司副掌院宁紫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庆华帝不住的打量着湖中间的亭子,颇有兴致的问道:“这,便是工匠当时造的月亭?”
流渊连忙回话:“是!这月亭,是用陛下当年所赐的奇玉建造,工匠们设计了一番,当天气晴朗的月圆之夜,便会有月中亭台的奇景。”
庆华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工匠巧思,才能换来这等奇景。”言罢他低下头,对着宁紫鸢笑了笑说道,“宁副掌院的舞姿,这可是许久不见了,朕还以为已经是荒废多时,不料还是像从前那般惊为天人啊!”
宁紫鸢连忙叩首:“奴家一时技痒、只为自娱,浅薄粗陋不堪入目,望陛下见谅。”
“你这副掌院一职,还是朕提拔上来的,这言下之意,是说朕不懂欣赏,粗陋浅薄之技都能提拔了?”
宁紫鸢听得冷汗直流,连连叩头认错,庆华帝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也不过只是玩笑几句。”宁紫鸢长舒一口气,默默将自己往暗处缩了一点。
“看你们如此悠闲,想必是律制整理的不错?”庆华帝对流渊说到,“将人带进王府,夜以继日整理东西,前面这段时日定有些结果,拿来给朕瞧瞧?”
吴以晨偷偷松口气,还好他身边,一直有带着之前整理的律制,于是便将律制和整理的《异族歌录籍》呈交上去。
庆华帝随手翻看,他虽懂音律但对律制这样太过专业的东西,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他只翻了翻那本律制书,便翻开另一本歌录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流渊解释道:“在撰写律制之时,臣等查阅了许多异族的音律,小吴乐师便索性将这些音律重新整理,便写了这本歌录籍。”
庆华帝眉头微蹙:“正看着书上不过是记些乐谱,怎么连各族的风土人情都记得如此详细?”
吴以晨觉得袖口动了动,立刻了然他要回答问题,便恭恭敬敬的解释道:“小人的想法,是觉得各族的音律各有不同,多半是因为其风土人情不同,了解了些风土人情,对于音乐的解释便是事半功倍了。”
庆华帝了然颔首,吴以晨赶紧低下头去,心情忐忑得等着庆华帝发话。
直到跪到膝盖发疼,吴以晨以为庆华帝大概生气了,就是他觉得自己性命难保的时候,听到庆华帝忽然开口道:“礼乐司掌院之职,如今还没个着落,宁大人曾上书向朕推荐过小吴乐师,朕本以为你年轻不能堪当大任,不过而今看来,你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啊!”
吴以晨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宁紫鸢和流渊也是一愣,接着就听庆华帝朗声道:“既然如此,这礼乐司掌院的空缺,就让小吴乐师填上吧,不过他年纪尚小,恐难服众,宁大人可要多帮忙操心啊!”
宁紫鸢立刻笑开了,叩首跪拜:“奴家遵旨!奴家定会不遗余力,帮助小吴大人管好礼乐司,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吴以晨糊里糊涂的接了旨,糊里糊涂的起身送人,又糊里糊涂的被宁紫鸢抱住好一顿夸奖。
吴以晨呆呆的看着微笑的流渊,还搞不懂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事情。
宁紫鸢拉着他的手说道:“既然陛下已经封了你掌院的职位,你还是尽快回到礼乐司去吧!有很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有我和寻歌帮你,你尽快上手熟悉熟悉!”
“可是……”吴以晨顿时有些退缩,“我……我不懂,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当掌院啊?”
“不要紧的!”流渊言语含笑的说着,“有什么不懂的我们都会帮你,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流渊说得轻松,吴以晨却觉得有些不安,他就要离开了,还做了什么掌院……那是不是说明他以后要经常和流渊共事?那这样也太痛苦了!他宁愿不要做这个掌院……
☆、第十六章 告白了告白了
第十六章
第二日清早。
庆华帝知道吴以晨不在礼乐司,便将任职书发到了流王府之中,流渊领着吴以晨和王若彬一起接旨。
握着手里明黄的有些扎眼的圣旨,吴以晨心中百感交集,想到就要离开了,他甚至想干脆当场抗旨!
看着吴以晨表情凝重,流渊大约猜到他想什么,于是便笑着伸手按着他的头顶揉了揉说道:“任职书已发,很快你就要回礼乐司了。”
吴以晨心中咯噔一声,回避着流渊的眼神低下头,却听到流渊说道:“你来到这里,还没有正经八百好好吃过一顿饭呢,今夜我吩咐厨房备一桌宴席,一来庆贺你荣升官职,二来……”流渊有意的停顿了一下,吴以晨的心顿时被拎了起来。
流渊勾起唇角:“二来,就当为你送别了。”
说着他不等吴以晨作出反应,便叫老于派出下人去礼乐司传信,邀请宁大人今晚来参加宴席。
流王府,偏殿暖阁。
这是吴以晨最后一次将自己锁在这里了,他趴在被子上,眼神有些空洞。
明天的太阳升起,他就要离开流王府了,流渊就只是他的上级,他是礼乐司中的掌院,要做的只是跟太乐署汇报消息,以后和流渊也不好有别的关系,因为要避嫌,避免涉及党派之争。
他颓丧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胡乱的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揣着满腹的胡思乱,渐渐的睡了过去。
众人皆知,缺氧会导致睡眠不良,甚至会导致窒息,最常导致的自然就是做噩梦了。吴以晨梦见自己独自一人在一片废墟之中,宁紫鸢不在,流渊也不在,所有他熟悉的人都不在,这陌生的地方只有他一个。
吴以晨有些慌张的四处寻找,喊着宁紫鸢喊着流渊,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吴以晨拼命的奔跑,拼命的叫喊,可广袤的废墟之中,除了他的回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渐渐的他绝望了,蹲下来抱住自己,无声的啜泣着。
忽然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吴以晨立刻站起身,呼喊着回应着:“流渊!流渊我在这儿!”在流渊一声声的呼唤中,吴以晨猛地惊醒,床前站着表情纠结的宁紫鸢。
吴以晨揉揉脸,这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跟着宁紫鸢往宴会的大厅走去,吴以晨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也许可能大概还说了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可是宁紫鸢全然不提,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件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