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咸鱼翻身了吗?/大吕黄钟(7)
段迹尧静了片刻吩咐道:“记录数量后,围住这里别让百姓过来。”
那边祁烁带着不住打颤的汉子走过来,将手中的记录递给段迹尧,缓慢开口:“他知道,的都在,这里了。一,大早,就发现这事,被吓到了。”
段迹尧点头道:“你先带他回县衙,我等老杨查一查很快就回去。”
祁烁点头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遍地遗尸,面露不忍。段迹尧张开手掌挡住他的眼睛,把他脑袋转回去轻斥道:“赶紧走!”
赶走祁烁后段迹尧才开始仔细检查这些尸首。所有人都是刀伤致死,几乎每具尸体后背都有穿刺的刀伤,显然凶手为了确保没有活口进行过二次的清缴。尸首多数没有衣服,应该是他们的衣服有不一样的特征,才会被凶手脱掉。
段迹尧伸手撩开婴儿的包裹,看着包被的里衬皱起了眉头。里衬的白布上有暗纹,工艺和字样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日头渐渐升高,尸体的气味愈发的让人胃里翻腾,段迹尧拍拍忙活的老杨道:“别忙了,留下几具存疑的尸体,其余的找人把尸体送到乱葬岗安葬,我先回去复命。”
老杨长叹一声,纵然不愿意,可那么多的尸体,就是再来几个仵作也是验不完的,便也只好让小杨去找些闲汉来搬运尸首。
会州府衙。
会州刺史李开年神情凝重看着桌上两份文书,一份是祁烁询问的供词,另一份是城郊尸首的详情。段迹尧立在堂下说道:“若非大雨这些尸首也不会被人发现,那么多的尸首留在城外属下唯恐闹起瘟疫,就下令掩埋了。”
李开年微微颌首:“我知道,你做的不错。这些尸首的身份可明晰了?”
段迹尧摇头:“只能看出尸首老者和成人较多,别的不知,且那些尸首不着寸缕,暂时没有可查的物品。”
李开年叹气道:“本官驻守会州多年,从未发生过如此惨案,幸而巡察御史前些日子刚离开,否则本官倒不知如何与他交代了。”
段迹尧低头不做声,李开年吩咐道:“此事交给你,一定要查出尸首来源,看看究竟是哪里的责任。”段迹尧抱拳行礼退出厅堂,忍不住冷笑出声。
行至府衙门前,一直等在那里的祁烁,见段迹尧出来立刻迎上去问:“怎,么样?大人,如何说的?”
段迹尧伸手在他额头敲了敲:“小结巴。”眼看祁烁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也不再玩笑认真说道:“大人说先查尸首的身份。不过想把这些人的身份弄清楚,就要延着河道往上游去找,你跟我一起?”
祁烁摇摇头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段迹尧知道他在回忆会州地图,便抱着胳膊等着,只见祁烁眼珠咕噜噜转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脱口而出:“上,上游是,蟒山!”段迹尧捏捏他的脸感慨:“不愧是我家阿烁!活地图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祁烁白他一眼问:“可蟒山,那么大,要,去,哪里找?”
段迹尧想了想对他说:“先去找老杨,我得拿样东西。”
二人来到城郊义庄,段迹尧问仵作老杨要了婴儿的包裹,拆去棉花只留外皮,在河水边清洗。祁烁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被褥,神色有些黯然:“他,还那么,那么小……被子上,没有血,他是被,活,活活淹死的吧。”段迹尧扬起洗净的布料晾干,劝慰道:“所以咱们要查出他们的身份,为他们讨回公道。”
二人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终于等到布料晾干,祁烁看着内衬上更加明显的暗纹惊呼:“真,真的有东西!”
段迹尧无奈地笑笑:“你有没有觉得这花纹有些奇怪?”
祁烁摇头,段迹尧拉着他道:“回去,去成衣铺子问问。”
当真是术业有专攻,成衣铺子的伙计只看一眼,便把这暗纹来历给说了出来:“难怪段捕头没见过,这叫蜡染术,不是咱们大宸的手艺。”
段迹尧道:“不是大宸手艺?”
伙计点头:“是啊,大宸喜欢用刺绣做暗纹,会州这边好些个其他部族,喜欢用蜡染的手艺。”
“那你能看出这是哪个部族的手艺吗?”段迹尧问。
小伙计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大人您这不是难为我吗?这西南部族那么多,蜡染的手艺又差不了多少,这小人那里知道!”
祁烁将内衬白布铺平,招呼伙计过来慢慢道:“那,你看看,这个图案,是什么,能认出吗?”
伙计拿着白布细细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大人莫怪,小人当真是看不出!”祁烁伸手接回物证眼中满满的失望,段迹尧正要开口安慰,那伙计忽然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隔壁街上有位绣娘是西南这边一个部族里出来的,大人要去问问她?”
跟着伙计来到绣坊那位绣娘告诉他们,西南民族众多,各个民族间习俗不尽相同,比如她所在的民族信仰蛙神,族人的物品上很多都印有蛙神的神像。
“那这个是蛙神吗?”段迹尧问道。
绣娘摇摇头:“这个纹样我没有见过,不过我能肯定这不是我们族的。”
原本信心满满的二人,没想到小小纹样的来历并不好查,眼见天□□晚还没有任何收获,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绣娘寻这绣娘同去吃饭,瞥见桌上的白布疑惑道:“咦?”
祁烁立刻警惕道:“你,你见,见过?”
那绣娘看了一看面如冠玉的祁烁,红着脸嗯了一声道:“前些日子一个打扮古里古怪的人,拿了一堆绣品来卖,我帮掌柜的验货时见过这纹样,因为稀罕没见过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说着那绣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不悦的撇撇嘴哼了一声道:“那人就是个泼皮无赖!嘴里不干不净的。”
段迹尧追问:“那他有没有说这东西都是哪来的?”
绣娘想了想:“他说是什么什么族,什么蛇部,还是蟒部,说他们是祭祀的部落,这些绣品都是祭祀蟒神的,反正奇奇怪怪说了很多,不过那些绣品真的很精巧,所以掌柜的就收了。”
祁烁催她再想想,说这事很重要,小绣娘红着脸点点头,嗯了半晌才开口:“好像,好像是什么那什么族,名字我也没听过。”一旁的绣娘接过话头问:“是纳康族吧?只有他们信仰蛇神。”
小绣娘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个,祁烁脑子飞快转动而后转头对段迹尧说:“纳康,纳康族就,就在蟒山,深处!”
第二日,段迹尧和祁烁二人从府衙领命,前往蟒山深处纳康族调查。
一路之上段迹尧沉默不语,祁烁缓慢开口问:“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段迹尧皱眉道,“昨日我上报暗纹一事……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祁烁宽慰道:“出,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别太着急。”
延着蜿蜒山道走了很久,越过瘴气密布的竹林,刚看见村落的影子,二人便被一群身着异装的年轻人,手持兵器团团围住。段迹尧跳下马背,将手中的文书举起朗声道:“在下是会州府衙役,奉命前来查案,还请各位放我们进去,有些事情需要求见你们土司。”
那群人似乎并不能听懂官话,段迹尧正要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出:“我们族里没有案子,还请大人回去吧。”
祁烁跃下马背,从怀中拿出那块白布递过去道:“这,这个,是你们,族的吧?”
眼前的年轻人向两边闪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出来,看着祁烁手中的东西皱眉道:“纳康虽有令不许私下结交外族,不过也难免有人会出去,这东西并不稀奇。”
段迹尧正色道:“那若是这东西出现在尸体上呢?也并不稀奇吗?”
老人怔了怔,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挥挥手示意放行。
二人跟在老人身后走近村落,老人将他们带到一处院落,告诉他们这是土司的居所,便蹒跚着转身,口中悠悠念道:“总有外人打扰,灾祸将至啊!”
二人奇怪地对视一眼,由家丁的引导走进土司家中,行至正厅处,他们才明白老人话中的意思。
大厅主位之上坐着纳康土司,左手下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看上去只有弱冠之年,身后立着一位腰佩长刀的年轻侍从,容貌稍显年轻,看着不过十□□的样子,这二人的样貌与打扮,显然不是西南部族的人,难怪老人会说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