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贪官的求生日常(穿书)+番外(85)
如此一箭三雕的说话艺术,确实不负宋钦柔为思索人设掉的那些头发。
“圣上,此事是微臣疏忽,辜负了圣上的信任,”顾望瑾深吸一口气,美得惊心动魄的桃花眸看不出喜怒,“微臣恳求革除丞相一位,闭门重读圣贤之书。”
任职这两年,他比谁都清楚有多少人想把他扯下来,包括龙椅上他一直敬重的君上,可若是他装听不懂,那么连宋,必死无疑。
并非他江郎才尽,没有其他为连宋开脱的办法,但他不愿。
做事当无愧于心,无愧于学,这两年他确实顺风顺水了些,祖父教导的居安思危仿佛久远之前,主动革职也并非亏了他。
“顾相……”楚昭珩一惊。
他想过顾望瑾会让步,却没想到会让到这种地步。
“殿下之言,定宁明白,”他轻轻朝楚昭珩摇了摇头,有远处火盆带来的暖风,携起额发掩住他眉宇间极淡的释然,“还望圣上,允准。”
“这……既然定宁决意已定,朕也不好再劝,”说着惋惜的话,声音里可没一点惋惜的意思。
“罢了,珩儿有一句话朕深以为然,法度之外,亦有人情,看在此女有恩于珩儿的份上,来人。”和高兴最头疼的丞相主动放权比起来,置一个小角色欺君的气便不足为提。
既然珩儿求情,他自然不好太刻板冷血,顺水推舟依了珩儿也无伤大雅。
思及此,他对应召入殿的内侍道,“先拟好圣旨,明日一早去大理寺放此女回京兆府,一个月内若无政绩建树再遣返回乡吧。”
“是。”内侍领旨叩首,毕恭毕敬身退了出去。
“父皇,为何不能现在去?”楚昭珩瞳孔微缩,小脸充满了不解和焦急。
倒是顾望瑾,眼尾骤然收紧。
任丞相两年之久,他比谁都明白圣上要的是驭人之术。
答应放人,但又不立刻放人,大理寺的手段有多狠毒,圣上自然不会不知。
三分吊口气,一夜流血河,毫不夸张。
你们为连宋求情,可以,但要等她备受折磨后才能放出来。
反正大理寺的犯人行刑前,横竖都会有三分气,等第二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靠圣旨摆脱折磨,自然会生出对皇恩至死不渝的尊崇。
而且能磨一磨顾望瑾的锐气,让他明白皇权有多至高无上。
别以为朕听不出来,看着乖乖交出权利,还不是为犯人开脱。
顾望瑾当然明白这一点,正想开口时,就听圣上道,“朕也是站在此女角度出发,让她受点苦也好,往后才能记住这个教训,避免再步行差错。”
如此大义凛然的话,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多谢圣上。”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顾望瑾淡淡垂眸,以极标准的姿势合袖一礼。
自始至终,都平静得过分。
就算辞了官职,短期内只能困在顾府,面对顾家满门,他都不用低头。
祖父曾说,为人为官,当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心。
任职以来,对他而言,为官,当为好官。
破奸邪,除小人,秉本心,为大道。
祖父的教诲,他从不敢忘。
所以在权势和责任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扪心自问,为官之道,他一路在兑现。
至于为好官,发乎天地,交乎岁月,鉴乎山河。
——本心在,大道便在。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不是阿瑾弱,是原则问题
人设从头至尾都是礼教信仰至上
毕竟是古人嘛~观念要慢慢变
☆、探监
低潮阴冷的牢房里,四方空间狭小而逼仄,坑坑洼洼的桌子上摆着一盏煤油灯,散发着幽冷的微弱火光,连一条凳子都没有。
铺在地上的稻草又黑又难闻,不时有各种小黑虫子从角落跑出去。
谁能想象,此等比土匪窝牢房都艰涩的环境,竟然是一向号称“秉公执法、不虐待犯人”的大理寺具备的呢?
身为现代人,宋钦柔父母虽早逝,凭亲哥相护也算顺风顺水,从没住过这样连虫子都不愿意待的地方。
但出了顾府,被一群手持铁剑的蓝铠寺狱不由分说扔到这里,身为创作者,她比谁都清楚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
古人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下定决心不想让顾望瑾为难,一入大理寺的门,她就没想过要牺牲尊严和这些人理论。
毕竟她这个创作者,比谁都清楚未改革前的大理寺有多非人类。
“唉,一朝被小人害,还不知道害我的是谁,穿书人的脸都被我到书里来了。”她心里的小人呈“大”字型横躺,颇为欲哭无泪道。
如此心酸自白,确实也没错。
像其他穿书人,人家都有空间、系统,再不济也有个剧情和运气的加持,她倒好,不仅没有一样金手指,连运势都不是一般的背。
自穿书以来,各种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别说寿终正寝了,这次的生死攸关能不能渡过都是个问题。
不过……她明白大梁律法的变态之处,像欺君之罪,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然没人能逃得过。
当然,这个前提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而是犯人亲友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圣,然后付出让大梁帝满意的代价,方能把人捞出来。
说是大梁有律法,凡臣不可改,其实就是一个有关钱与势的笑话。
“连宋?”内心正无限感慨自己的人生就是整一出悲惨世界时,一个身形高大、面色冷煞的男子忽然悄无声息朝她道,“有人探监,你可安分点,别想耍什么花样。”
探监?她在尚宁城几乎是举目无亲,唯一亲近的祁韵,也只是京兆府小小的杂扫侍从,怎么可能能进大理寺探监?
何况打心眼里她希望祁韵平平安安,不要被她给拖累,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进任何与牢房相关的地方。
“一刻钟的时间,抓紧点。”听得出,探监之人给了一笔数目不少的银子,这才让司狱松了口。
“多谢。”耳畔落下这道熟悉的清越声音,委实让宋钦柔愣住了。
“宋宋,我来看你了,”甫一见到她,一袭黑色斗篷的姜浅音把帽子脱下,不顾牢门栅栏的赃物和冰冷,努力贴近道,“很抱歉,来得有些迟。”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理寺,只认银子不认人,她只能从清心堂取出一半收入,这才有了进门的资格。
不是不愿恳求家族的帮助,而是姜家特殊的朝堂处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没有足够的筹码和大理寺抗衡。
所以她只能通过迂回曲折的办法,在大哥无意说漏嘴的情况下,第一反应以姜遥的身份去求见太傅。
就当是挟恩求报了,用太子殿下的一条腿,换太子在圣上面前保住宋宋,这笔划算很值得。
人设决定,姜浅音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不遗余力对那个人好。
这也是大纲里,她喜欢上容涣玉,哪怕一直求而不得、也绝不放弃的悲惨人生的主要原因。
只因无数人冷眼旁观她被无赖诬陷,只有宋钦柔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虽然结果……还是她自己搞定的。
不过这份危境下的慷慨相助,足矣让她欣赏和认可宋钦柔这个朋友了。
所以得知宋钦柔身份暴露被抓入大理寺,想到唯一可能相助之人,她毫不犹豫以清心堂的名义写了封求见贴送进容府。
姜家大小姐身不由己、不能明晃晃挑战大梁律令,但清心堂的姜遥却可以。
反正清心堂不守礼教规矩的名声在外,只要没闹出人命,在平民百姓的护持下,皇室一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但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这句通俗易懂的常用语,正是小说里用来形容清心堂地位的。
太子尚年幼未在外开府,她又完全没人脉能把话递到宫里,那么注意力,自然而然就着落在太傅身上。
就不信容涣玉没办法。
情理之中,容涣玉应了下来;
意料之外,容涣玉和她说:“姜大夫,容某答应之事不会食言,该还清的必定还清,还望今日之后莫再来往了。”
犹如一盆冷水,哗啦啦从头顶浇下,彻底给她心底的喜悦来了个透心凉。
这话一出,她有些怀疑自我的抬眸,正对上那一如既往俊雅的眉眼,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