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128)
季文泰同意了。
歇了午觉，三人离开客栈沿着前面大街一路往西逛去。叶殊很想知道那三十个护卫都隐身在哪里，夜里连客栈都不用住，是趴在屋顶上吗？
季文泰看她一路上到处看，问道：“找什么呢？”
叶殊连忙转头笑道：“哦，没什么。”
樊城果然十分繁华富庶，比起季国的都城东皇城来也丝毫不差。白石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整洁，两边各色酒楼店铺，沿街摆着琳琅满目的货摊，生意很好。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看服饰打扮要比季国那边开放很多。夏日里天气闷热，很多女子都只穿薄薄一件纱裙，粉红浅绿一片，看起来赏心悦目。叶殊以前不喜欢这些古代服饰，里三层外三层穿起来累死人，不过这里的纱裙着实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三人先去成衣店，季文泰让莫荏随便挑几件衣服，又走到女装那边看了半天，挑一件绿罗裙让店家包起来。
“这位公子果然好眼光。”店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胖男人，满脸和气，一边包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这件绿罗裙可是季国谢氏绸缎庄里出来的，您看这料子，您看这绣工……”
搞半天原来还是“季国制造”，叶殊笑道：“是送给我的吗？”
季文泰颔首。
买完衣服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些杂七杂八的小吃。叶殊觉得那个核桃酥饼和盐津杏脯都不错，等临走的时候要多买一点，带回去给浅云她们吃。
看看时间还早，季文泰问叶殊还想去哪，叶殊其实也不太擅长逛街，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去处。
往前没走几步路，只见前面左边一座粉红朱楼张灯结彩，正中匾额上书着三个遒劲大字——玉楼春。四层的建筑廊檐下挂满淡金色帷幕，在微风下旖旎地翻动着，隐隐能听到一阵阵欢歌笑语和丝竹曲子传出来。
莫不是传说中的青楼？
叶殊充满无限好奇，真的很想进去看看。其实上次去救慕容嫣的时候也进过一次青楼，只是那天的场面整得跟个拍卖会似的，一点情调都没有。叶殊想看看那半扇珠帘，桃面的美人，江湖的豪侠，多情的剑客，到底是怎么一个光景。据小说电影电视剧来说，很多缠绵悱恻的故事都发生自这里。
“殿下，我们进去看看吧？”叶殊满心期待。
季文泰抬头看了一眼，凉凉道：“不行。”
叶殊一听顿时垮下脸。
“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季文泰责备道。
“没去过才想看看嘛。”叶殊嘟囔，“就去看一眼，不行吗？”
“真的想看？”
叶殊一听语气有松动，连忙使劲点头。
季文泰不再说什么，率先迈步走进那座朱楼……对面的茶楼。
在三楼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跑堂的小二很快送上茶水和果点。
季文泰给叶殊倒一杯茶水，下巴点点对面敞开的窗子：“在这里看也一样。”
叶殊瞟他一眼，默默坐在那里，啃着脆脆的核桃酥饼，咯崩咯崩响。
晚间回到客栈，下午喝了一肚子茶水，不饿，叶殊泡个澡就睡了。
翌日吃过早饭，叶殊坐在季文泰屋里一起等着欧战南。闲闲摆了盘棋，自然又是她赢。
不管是不是人家让的，叶殊觉得挺开心，像是把昨天的事扳回一局一样。
巳时刚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季文泰抬起眼帘，还挺准时。
莫荏去打开门，只见店里小二正一脸恭敬地站在门外。
“公子，您有位客人在墨韵轩相请，我给您带路。”
季文泰点头，带叶殊和莫荏上五楼。
到一处房门，小二轻轻敲门，细声道：“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随后就听见微微的脚步声，门打开，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身材高挑，容颜秀美，三分火辣，七分妖娆。
“平王殿下有请。”那个女人柔柔一笑，将几个人让进屋子。
只见那是一个宽阔的大厅，角上熏笼里点着旖旎的绮罗香，地板桌椅床榻桌台案几全部都是上好的楠木，以明黄色为主打色调，地板上铺着淡青色短毛地毯。北边是一挂巨幅的沃野雪竹图，笔力苍劲，雄浑沉厚。
一丛丛墨竹挺拔在万里雪野中，风骨峥峥，飒然豪迈。一进这屋子顿觉一股冰冰的凉意扑面而来，在这炎炎夏日里感觉颇为清爽。
正中榻上斜坐着一人，眉似刀裁，目如朗星，鼻子高高直直，宛若山的脊梁，薄唇嫣红，色如丹朱。叶殊认识，此人正是那个传闻中最爱出风头的欧战南殿下。
欧战南看到他们进来，拱手笑道：“平王殿下。”
“战南殿下。”季文泰淡淡回礼。
两方坐定，欧战南坐在上首，季文泰坐在下首左边客位上，叶殊和莫荏站在他身后。
妖娆的女子端着茶盘看茶，欧战南伸出两个手指勾勾，女子娇柔一笑，翻身就转到他怀里。欧战南一手把玩着美人的青丝长发，脸上笑意越盛：“平王殿下一路辛苦了。”
“不如战南殿下辛苦。”季文泰回道。白城到这里不过一日路程，比起栦缮国自然近得多。
欧战南笑着上下打量叶殊一番，唇角笑容暧昧起来：“原来平王殿下也有美人在侧。”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叶殊也没作声，面色淡淡地站在那里。
“战南殿下此来，可是有事相商？”季文泰问道。
“对，有重要的事。”欧战南眉飞带笑，“此番前来，是想与平王殿下商讨一下石炭的价格。”
“怎么，战南殿下觉得价格不合适？”
“五百两一车的价格，换成等价的木炭，确实十分不合适。”
季文泰端着茶盏浅浅地喝了一口：“那战南殿下认为多少合适？”
“砍半。”欧战南笑如春山，语意慵懒。
季文泰嘴角也噙起笑容：“不可能。”
“平王殿下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欧战南挑挑眉梢，“这世上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最后都发生了。”
季文泰但笑不语，等着他后面的话茬。
欧战南在美人脖间嗅了嗅，似乎颇为享受，微微叹息一声，道：“这笔生意先放在一边，不如我们来谈谈另一个交易如何？”
季文泰点头。
“据我所知，平王殿下现在已经和季国闹翻，如今窝在这小小的南国，前有虎狼之敌，后有不舍追兵，殿下的处境，堪忧呀。”欧战南露出一个同情的笑意，转而又变得有些嘲讽，“难道平王殿下真想安安稳稳地窝在这偏角一隅吗？”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季文泰喝着茶水，好整以暇道。
“既然平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转弯抹角。”欧战南侧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南国地处季国西南，西边是高耸的山麓，东边是柔西高原，南边是海，而北边，就是我们栦缮国。殿下不觉得这个地方太逼仄了点吗？想必平王殿下也一定不会甘心居于这么个小地方。”
“不过平王殿下若想回兵季国，一骋君威，要从哪里回去呢？茔州城外把守层层驻军，就等着你回去自投罗网；柔西高原，萧倾城恐怕不会那么乐意让你过去，毕竟你困死在这里，他的阻力更小。”欧战南抬起眼皮看着季文泰，眼里微光闪动，“如果我栦缮国敞开大门，放你们自由通行，不知平王殿下意下如何？”
自由通行？从栦缮国绕过去，直接到肃州？季文泰放下茶碗，微微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平王殿下果然直爽。”欧战南满面笑容，目光瞟着叶殊，“我要你身后那个美人，你给吗？”
季文泰凉凉一笑：“恐怕不行。”
欧战南笑得更欢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良久，他慢慢收起笑容：“栦缮国助你一臂之力，等你拿下季国以后，我要南国的土地。”
算盘打的不错，叶殊微微皱眉。
这么明显的意图，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季文泰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忽然感觉叶殊在身后轻轻挠他的背侧。
不知道叶殊是什么意思，季文泰话风一转，淡淡道：“战南殿下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不过我还要考虑考虑。”
欧战南挑起眉梢：“那是自然，平王殿下尽管考虑。”
季文泰点头，准备告辞。
“不知平王殿下晚间有没有空闲，樊城是个好地方，难得来一次，不如我们约个地方，畅饮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