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男主不许我自杀(46)
乌格尔恍然大悟,又专注地看起火来。奚咏难得害臊,看了看篝火对面的巴图,男人正悄悄地冲他挤眉弄眼,看起来颇为滑稽,他只好忍下了尴尬,轻声一笑。
别看巴图外表憨厚,五大三粗,却是个七窍玲珑心。片刻前,巴图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并非亲兄妹的关系,奚咏也不遮掩,顺水推舟,详细解释了闻琦年是他的邻家青梅。
水雾中,闻琦年抬手擦了把小脸,黛眉弯弯,红唇欲滴,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了什么,仍不停地撩起热水洒在自己的肩颈处,心情愉悦。
热气腾腾之中,她的面颊有些发红。
娜云大娘心细如发,又问道:“玉妹子,义柯不像中原地区,现在都要入冬了,更加冷!你是不是没带什么厚衣裳?要是不嫌弃,就穿穿他姐姐们没出嫁时的衣服。”
说到这里,闻琦年才忽然发觉草原的气温的确要低一些。她纵马来乌格尔家的路上,冷风扑面,那时就已经感到了几分颤栗。
这明明是自己应该注意到的事,为什么却浑然不知要新置办些厚衣裳?
或许,真的是习惯了待在奚咏能遮风挡雨的翅下,若有哪处地方是他忘记关照的,她便也没意识到可以独自解决。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想到这儿,闻琦年懊恼地拍了拍水面,连忙仰头对娜云大娘讷讷说道:“我的确没有厚衣裳……多谢娜云大娘。”
说罢,她极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雪白的脖颈,紧紧抿起嘴。
“这有什么!”
娜云大娘向来喜欢女孩儿,看小姑娘有些窘迫,豪爽地笑了笑,心中对她更是怜爱起来,赶忙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件三女儿顶好的衣服,抖开一看,果真不错,尚且还算新,色彩鲜艳,干净大方。
她满意地点点头,把衣裳叠好放在闻琦年手边,又将少女的乌发擦绞半干,这才出了帐子,留给她换衣的时间。
闻琦年也不敢再多泡,出了澡桶,用崭新的布巾将身上水渍拭去,终于感到身上清爽了许多。她面上多了些笑意,拿起衣服,却滞了滞。
这个,应该怎么穿?
闹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再次请进娜云大娘来帮忙。
还好娜云大娘是个热心善良的诺西女人,手脚又勤快麻利,并不把这一桩小麻烦当回事,反而因为闻琦年的蠢萌样子笑了起来,像个母亲般抚了抚少女细嫩的脸。
闻琦年从那只温热的手上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母爱滋味,她僵了僵,连忙低下头,咬住了下唇。
娜云大娘为她穿好了一身诺西少女的服饰。
虽然已经临睡,但娜云大娘非要让大伙儿都瞧瞧闻琦年的打扮,便仔细地为她梳了长辫子,又带上了由各色彩珠串制成的精致发饰。
顿时,中原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活脱脱的诺西未婚美人。
娜云大娘退后几步一看,也被美人惊艳,不禁十分高兴,立刻就要带她出帐见人。
闻琦年尚且还沉浸在被妇人梳头时的熟悉感中,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抹朦胧模糊的身影,正是前世她又爱又恨的母亲。
时隔多月,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之间,竟就怔怔地被娜云大娘拉了出去。
“快来看看玉妹子!”
奚咏闻声,随意地抬眸一看,顿时目光钉住,凝在了闻琦年的身上。
她一身五彩的袍装,衬得人娇艳如同鲜花。
一双清冷俏丽的眼眸在火焰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殷红的唇瓣轻轻抿着,脸颊还存了些绯红,颈间挂着一串玛瑙项链,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行走之间,珠串相互碰撞,发出微小的泠泠声响,美人的目光轻轻看向他,当真是明眸皓齿,泽玉生晕,让人目眩神迷。
“嘶——”
乌格尔有着传统诺西男人的审美眼光,所以之前对身穿中原衣裳的闻琦年并无甚感觉,可眼下见她穿上诺西服饰,立即眼前一亮,只觉得少女貌如天仙,看傻了眼,脸上的红团也深了几分。
这一声吸气惊醒了奚咏,他微微一笑,别过眼,暗自按捺着内心的悸动,过了片刻,才又看了回去。
公子心中的悸动有如夏夜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
一开始,听着众人的赞美声,闻琦年还有些羞涩,但她看见奚咏转过头,没有任何反应后,心思也淡下了许多,落落大方地在篝火旁坐下。
她感觉心中似乎有些作梗,却又察觉不出是何情绪。
熊熊火焰映照着他们,烧裂的树枝发出噼啪的响声。
闻琦年接过娜云大娘递来的浓香羊奶,低声道谢后,浅浅喝了一口。刚放下矮脚银杯,她就和奚咏目光相撞。
奚咏的眸色依旧柔软温和,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雅致的笑,在这草地的无边夜色中,浓郁的异族风情世界里,他依旧保持着自己通身的谦谦君子之气质,像是不会被任何环境所影响。
他一如既往的清润嗓音里似乎压制了什么情意,忍了忍,缓缓开口说道:“式玉,真的很漂亮。”
闻琦年才消下去的绯红又升了上来,面颊有些发烧。她掩饰着手足无措,心中对自己异常的反应也感到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呢?刚才那种胸中闷得慌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
闻琦年心烦意乱,索性把这些奇怪的感觉通通抛在脑后,努力佯装出随意的笑容,打趣道:“是吗?奚大公子可是很少夸我呢。”
这话一出,她又觉得语气不大正常,居然……有一些阴阳怪气。
奚咏是何等聪明的人,见状,眼睛亮了亮,扑哧一笑,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不解风情的乌格尔拉起了身:“咏大哥,你也快去洗澡罢!”
这话一岔,便也不好说出口了。
闻琦年眼睁睁地看着奚咏被拉去了另一个毡帐,临进时,乌格尔掀起皮帘子,帐中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奚咏,他便转过头向她眨了眨眼,像是个幼稚的小男孩。
他背后是一大片秋冬野原的夜色,新月普照世间,而俊秀的公子立在帐前,芝兰玉树,身上落着昏暗中唯一的亮色。
万物颓唐垂败,惟有他金光耀眼。
奚咏微微偏了头,眉眼精致,轮廓深邃。他弯着嘴角,向来沉静的眼眸一眨,竟然露出几分顽劣痞气,像是看穿了她羞怯而又别扭的心思,正在偷偷欢喜。
十五年来,闻琦年早就见惯了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觉得有何特别。但当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忽然作出小儿憨态时,却足以让人感到从未认识过他。
她愣怔地望着已经放下帘子的帐门,纤手无意识地揪起了枯黄的草叶,只觉得脸上烧成一片,心律有些不齐。
这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忽然就不知道再如何与他正常说话了,似乎一开口就会出丑。
也忘记了以前是和他怎样和平相处的。
第38章
闻琦年心里晕乎乎的, 却还要强装平静地与乌格尔等人欢声笑语, 她的额前出了些许薄汗,手旁已经有了一小堆被揪下的草叶子。
少女端坐在篝火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却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十步开外的毡帐。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紧张, 生怕奚咏突然走出来。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听见帘子被掀起的声音, 闻琦年还微微笑着的小脸立即一僵, 捏紧了手,只能木然地看着火堆。
有人缓步走了过来, 带着皂荚的清香, 携来温柔的晚风, 在她的身侧轻轻坐下。
众人都在笑,好生奇怪。
闻琦年垂着头, 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笑什么, 卷翘的睫毛飞速扇动着。
“式玉。”听见身旁的人开口, 闻琦年咬紧了唇。
奚咏继续说:“抬头看看我。”
闻琦年刻意地做了番表情管理,视死如归地抬起了脸, 却发觉原来是奚咏沐浴后竟作了乌图尔那样的打扮,简单梳了细辫,袭了藏红衣袍,与他的气质十分违和。
难怪大家都在笑。
闻琦年瞧着窘迫的他, 也捂嘴乐了起来,尴尬的心情一扫而空,凤眸里闪烁着无尽揶揄。
奚咏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地说:“连你也嘲笑我。”
奇异地,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如闻琦年想象中的那般变了味,反倒更和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