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135)

面上覆着一个形容诡谲的狐狸面具，似笑非笑的嘴角两边各有三条红色的胡须般长线，一直勾到耳后；面具上狐狸细长的眼睛上挑着，要非常仔细，才能看到背后隐隐透着精明强干的目光，那是蔺恭如唯一能够看见这个影卫的地方。

他愣了愣，被他抓住手腕的影卫也愣了愣。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片刻，那影卫忽然低声说了声：“少主。按时辰该起身洗漱了。”

那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习惯于开口说话的人独有的磕巴感，但声线并不难听。

蔺恭如一怔之后立时反应过来，是那张清单上列出的起床时间。

作为惯常撒泼耍赖的浪荡子，从来都是想睡到几时便几时起身，想做什么随心所欲，何时轮得到旁人来对他发号施令？更别说经历了这几世的大起大落，蔺恭如私下里早就摆明了态度要同应墨闫拗着来，他哪里会那般顺从这个横刺里冒出来的影卫之意。

当下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返身就要重新躺下。

那床板却陡然塌陷下去，轰然一声巨响，蔺恭如连人带床，活生生砸在了生硬冰冷的石头地上。

这一摔险些把人摔懵了，他捂着差点闪到的腰，坐在地上半晌没缓过神。

就听见头顶上方，那影卫平板干瘪的声音道：“属下带少主去洗漱。”

接下来的件件桩桩，无不按部就班的沿着那张清单表上的时间来进行。稍有延迟，或是稍有不顺，这石头屋子便犹如活物一般，不知从哪处飞出机关，将蔺恭如一颗毛躁得犹如孙猴子的心压了个服服帖帖。

然而那机关又不像是那影卫所启动，因为他自始至终安静如鸡的站在蔺恭如视线范围内的阴影里，垂着手，仅用目光追随他家“少主”的一举一动。

蔺恭如简直怀疑自己白日见鬼，要不就是这屋子跟他五行相克。

他想逃，但也是徒劳无功，还没走出那个阳光灿烂的天井，就会被从天而降的石头、陡然拉起的绳子和突然塌陷下去的地面，弄得好几次差点半身不遂。

于是在满腹忧虑和不情不愿中，就出现了大白天的，必须依照清单吩咐，像个入定和尚一般端坐在天井正中央，“吸取日月精华”的可笑一幕。

蔺恭如觉得自己也许是中了邪，大概还在错认长孙霨的阴影里没有走出来。

他抬头又确认了一遍太阳的方位，与方才他确认的时辰相比，大约只过去了半刻钟不到。

心浮气躁。

这石屋似乎是人为设置的一个迷阵，汇聚各种匪夷所思的奇门遁甲、八卦阴阳之术。若不是还有一个装聋作哑的影卫同他一般身处其中，不等那清单上罗列的事项一一做完，蔺恭如就想投井自尽了。

——这石屋后方确实有一口水井，他清晨清清楚楚听见过水桶自古老的磨盘下方嘎吱而上的声响。只是他无法步出这石头天井和三进深的石头屋子一步，空听见那汲水的声音近在咫尺，就是够不着的自由。

“你要囚禁我到何时？”

要死不活的冥思了三个大喘气的时间，蔺恭如忍不住睁开眼问。

那黑影迟疑了又三个大喘气的时间，不知是在思索如何回答的措辞，还是企图继续沉默以对拖延过去。

蔺恭如贼心不死，装出一副欠身聆听的模样，想将身子探出阳光照射的范围。

刚刚把脑袋伸出去，他脚底的石板地忽然轰隆作响，带动着石凳转了个小距离的弧度，连人带脑袋重新塞回耀眼的阳光中。

影卫慢吞吞道：“少主。偷奸耍滑，会延长时限。”

“……”蔺恭如听天由命道：“那你陪我说说话。说说话总不犯事吧？”

“……”

显然影卫同他见解不一致。

“既然你尊我为少主，少主发话你不听？”

“……”影卫迟疑了许久，蔺恭如本以为这句话也要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没想到那个低沉迟缓的声音终于还是响了起来。“先主人遗训，较少主为大。”

还有个先主人，敢情是哪里来的便宜爹。蔺恭如气笑了，这是摊上哪门子邪门歪道，最后不会要拿他去祭天什么的吧？

“你过来。”他抬起下巴指指石桌南侧，另一方石凳空无一人，正好同他对面相向。“贵先主人总不至禁止你陪少主修炼？你在这里，不就是守着我干这种事的吗？”

那自称影卫的男人迟疑时间之长，总让蔺恭如怀疑自己同他隔着好几十堵厚重而不透音的墙。

就在他耐性即将告罄之际，快要同背后阴影化作一色的人，拖着脚步，仿佛不情不愿的步出藏身之所，将蔺恭如此前看到过的那一身炭黑装束暴露于天井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