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妃(78)
柳舒君陪着他,偶尔夹下菜,多数还是那孩子在吃。
玉芜越看越惊讶,柳舒君越看笑意越深。
这孩子当真是饿极了,在帝山中,那些肯定不会给他们吃饱,所以这些孩子都很瘦弱。
接回来这么久,除了那碗药,这是第一顿饭。
人在饿极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就比如其他孩子醒的比这个孩子要早,吃饭时的样子堪称狼吞虎咽,几乎饭菜在上桌的同时就已经给要见底了。
碗筷也不用,直接用手抓,吃完之后还捡着桌上的吃,甚至舔手指。
一看就知在去帝山之前,家境就属贫寒,未曾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养。
可是这个孩子不同,同样是饿极,同样是快速的进食,但是碗筷之间未曾碰触发出声响,也未见有汤汁低落,可见一斑。
见那孩子将桌上大半的菜都吃完了,才满足的放下了碗筷,柳舒君这才让玉芜撤了下去。
“吃饱了?”
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他的嘴角。
“嗯。”
“你一次吃了太多,却是不能再睡了,可想做什么吗?或者想出去走走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柳舒君笑着牵起他的小手,柳宅的后院却是精美,一步一景。
“觉得怎么样?可还喜欢?”
“嗯。”
柳舒君失笑,就见他的目光随意的落在一处凉亭的匾额上。
“那是我父亲信手之作,觉得如何?”
“好。”
“是吗?那以后让他教你,他武功也很好,你也可以跟着他学。”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一路闲逛,柳舒君耐心的说着,那孩子不时的回应。
慕尧坐在一处屋顶,一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心中一软,也不打扰,静静地看着两人。
他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只是,此时的柳舒君与平日里,却又是不同。
此时的她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能说是慈母,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一般,只是这应该是他的错觉。
柳御风夫妇对柳舒君的疼爱他看在眼里,她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感受。
“我叫柳舒君,你年纪小我许多,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柳舒君带着他在一处凉亭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她可以清楚的看到。
“我叫方一凡。”
“那我叫你小凡可以吗?”
“好。”
柳舒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想逛吗?要回去吗?”
“我明日可以出去看看吗?”
“可以啊,那今日就回去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
方一凡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柳舒君回屋休息。
柳舒君陪着他睡着,才起身出门。
“出来吧,等了我这么久,耐心不错。”
慕尧从屋顶落下,一把将柳舒君揽在怀中。
“知道我来了还让我等这么久,该罚。”
“叛乱才息,你不在宫中好好待着,偷跑出来作甚。”
“自然是想来看看你颇为重视的这个孩子究竟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
“也是方才来了见到,隐约猜到一些。”
柳舒君回身抱着他,“总算还有一丝血脉留存。”
“当日我见他时,他胸口微微露出一角的纹身,让我想到我父亲曾说过的话。”
“方家男子出生后便会在胸口纹一朵海棠,是因为初代家主夫人甚喜海棠,就在自己儿子胸口刺一朵海棠,后世代家主都会在儿子出生后延续这一传统。”
“方才他说自己叫方一凡,方家这一代便是一字辈。”
“我父亲在我回来之时就未见人,想来是去验证这一想法去了。”
慕尧深深叹息,将柳舒君抱得更紧了些。
“岳父当年未能救下我母亲,也未能救下方家一家,心中应该甚是遗憾。只是不知这是哪一支旁系,竟能在当年的事情中幸免于难。”
“父亲回来以后应该就能知晓,不过......”
“你不用担心,岳父心中应该已经有数,这孩子的父母怕是已遭不测。”
柳舒君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近日一直在叹气。
“对了,慕染呢?”
皇帝既然已经回宫,慕染和杨家其余人应该也已经关起来等候发落了吧。
“父皇将他打入天牢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做出决断。”
“若是当年他对你能有今日的优柔寡断,倒也不可惜了他这注定没什么作为的性子。”
柳舒君冷哼一声,就因为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儿子,即使叛上作乱也舍不得杀了吗?
那当年那个刚一出生,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他狠心将人送走。
“你不必为此时气恼,明日早朝,自会有人提醒他。”
“也该敲打一番了,不然他不知道还有你这么儿子。”
慕尧轻笑一声,再没说话。
两人相拥着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中那轮明月。
那月亮正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西斜,黑夜终将过去。
新升的太阳会照亮这片大地,迎来新的生活。
第69章 皇帝摊牌
“皇上,平王慕染大逆不道,叛上作乱,理应处斩。”
“臣附议,平王协同杨家举兵造反,理应满门抄斩。”
“臣有异议,平王即使再错,仍是皇上的龙子,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即可。”
“臣有异议,犯上作乱乃是重罪,理应贬为庶人,流放西南。”
“臣有异议,理应......”
“皇上.......”
“臣.......”
慕庭鸿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人吵得面红耳赤,心中很是烦闷。
慕染之事,当时他恨不能将这个逆子千刀万剐。
可现在却是下不了手了,他众多皇子中,慕染和慕枫时最为出挑的两个皇子,一直以来颇受宠爱。
如今慕枫已经殒命,倘若连慕染都处死,这皇位怕是后继无人。
可即使慕染不死,也无缘大统。
这个逆子!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臣有本奏,宁王殿下此次叛乱有功,且能力卓著,堪当太子,委以重任。”
此言一出,众人的争吵瞬间平息。
慕庭鸿纷乱的思绪回转,看向说话那人,正是钦天监主司张远飞。
“你说什么?”
张远飞不卑不亢的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慕庭鸿看着他的眼神开始转变。
是不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从张远飞身上转到慕庭鸿身上,又转到了慕尧身上。
暗红色的蟒袍亲王服穿在他身上,衬着他白皙俊朗的脸庞,嘴角一抹浅笑,淡淡的扫过众人。
皇陵祭天慕染叛乱之时,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不同,今日一瞧,如往日当真是不同。
只站在这里,就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臣附议,宁王殿下虽出身西南,但临危不惧,堪当此任。”
“臣附议,叛乱之时,宁王殿下常通宵达旦的与众将军商讨战略,才华卓著,堪当此任。”
“臣附议,叛乱之后,宁王殿下更是亲力亲为的安慰伤兵,安排回京事宜。”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臣附议的声音响彻大殿,慕庭鸿双手成拳不住的颤抖。
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慕尧想要说什么却一口血喷出,人已倒向一旁。
慕尧飞身而起,赶在付培全之前将人接住。
付培全刚想要说什么,只见慕尧只是淡淡的一瞥,付培全瞬间被冷汗浸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各位,父皇旧疾发作,今日就此退朝,带父皇病好再议。”
说完,抱起慕庭鸿就往后宫走去,付培全已经让太医院所有人前来会诊。
“父皇如何了?”
慕庭鸿站在一旁,看着众人轮流上来把脉,又战战兢兢的退了回去。
直到高云飞被请来,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以前没觉得,今日的慕庭鸿竟然让他们无法呼吸,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何?”
“陛下连日来思绪过甚,心神俱疲,引发了旧疾,是不是那位陈大夫已经诊治过了?”
“回大人,的确是这样,那位陈大夫已经去煎药了。”
付培全见慕尧并没有答话的意思,连忙上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