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八字不合肿么办?(29)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当年的不周天子为了保全皇位也真是煞费苦心。
正要走过,忽而一抹玄服将视线牵回,万泥立在原地,默默望着镜中的帝王,好久不见他了。
皇帝仿佛瘦了一些,侧脸微斜,一派刀削似的风情。
他永远端着一张冰山脸,搬着永恒不变的傲慢,万泥现在细细回想,仿佛她在他面前时的每一刻,皇帝都是用尽了所有表情的。剩余时间,始终板着脸,不苟言笑,像极了一块威严的磐石。
未央宫的光明晃晃照着,最明亮时也是最迷茫,最繁华时也是最悲凉,暗流涌动,皇帝独独坐在他的王座上,一人支撑着皇权的辉煌。
两人隔了咫尺之遥,万泥发了一会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清醒后如千帆过尽般匆匆逃离。
逃到出口,又是那个荒郊渡口,看来地宫是埋伏了整座皇城的。
万泥现在不敢轻易上船,所有的船只都是萧眠安排的眼线,可不上船逃跑,呆在朝辞城中只会更危险。
她正捉急,忽然看到海岸上驰来了一艘巨船,巨船靠岸后上面的将领振臂高呼,“大昒的将士们,为陛下而战,为大昒而战,出征白水望!”
“有!有!有!”军队黑压压列阵而来,一排排森严划一地登上甲板。
万泥没想到皇帝真的发兵去打白水望了,她灵机一动,溜达到熙熙攘攘围观的民众间,趁其不备敲晕了个士兵,而后麻溜扒下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装模像样上了船。
晚上凉风习习,士兵们都聚在甲板上聊天,万泥也跟着凑热闹,只听他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最后扯到了具有传奇色彩的皇帝身上。
“听说皇帝御前的那个相好,哎就是厂督的夫人,不久前被白水望的人劫走了,雷霆大怒呀,这才下狠心要去整白水望。”
万泥干瞪眼,自己好好的哪有被白水望劫走,分明是萧眠为了掩人耳目而将祸水东引,呵,心真脏。
“我觉得咱皇上一家都是这亚子,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先王不也是为了那个练盐湖差点把江山抛了么。”
“你懂啥,这叫重情重义。”
“他倒是重情重义了,拿我们当炮灰,白水望是好打的么?我们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
万泥觉得后半句说的很有理,别说讨伐的御林军了,就连她这个白水望弟子都不知道它究竟在哪儿。
第37章
被梨西抗进岛时她处于晕乎状态,常年呆在岛上时又辨不清方向,五年前跟着练盐湖出岛时海上又总是茫茫然大雾,白水望仿佛就是汪洋恣肆一滴水,哪哪儿都是它,但又哪哪儿都不是。
就这样,万泥呆在船上跟他们一起天天找不着北,那些将领们讨论来讨论去还是没能知晓白水望的半点蛛丝马迹,正是焦头烂额,忽而众里寻他千百度,有将领大喊,“那是白水望的船!”
万泥趴在栏杆上看,可不么,小小的白帆上画着大大的游鲸图案,正是白水望的族徽。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练盐湖站在船头,甫一开口,三山五岳乱哆嗦,“前面的听好了,你们的战舰群已经被我们一艘船包围了,我练盐湖不想动武,识相的快点跑。”
几个弟子站在她身边,“掌门,他们这么多船,怎么打呀。”
“努力打呗,我们绕过去撞那艘大的。”练盐湖见军舰没有丝毫撤退的打算,揪着旁边弟子的头发,“你看看,让你吵吵,这下他们也知道我们只有一艘船了。”
“那人家也不瞎呀,而且你刚才都喊出来了。”弟子们叫苦连天,“要真撞上去,就咱小船这体型,以卵击石,同归于尽呀。”
“管他呢,刺激就完事了。”
练盐湖下令调转船头直奔主舰而去,万泥看得目瞪口呆,船上的兵士慌作一团,几个主将大吼,“稳住,稳住,我们能赢!向敌船开炮!”
霎时,轰隆震天响,火势汹涌,炮火纷飞斑鸣,万泥眼见那白水望的小船在硝烟中没了,心跳忙乱,却猛然发觉海面上漂起澄明的亮晶晶的东西,悠悠地从四方扩散而来。
这个味道,是……
“油!快把船开走!”几个将领也慌了,不等船身调转,海上传来笑声,练盐湖亲自掌舵直直冲来,她指尖溜着一文火,嘴角一嘟,呼的飘落海面。
刹那璀璨的一瞬,海上天涯,白日焰火。
巨大的爆炸声过后,所有船只被燃烧殆净,只剩炸裂零碎的木板残骸,以及泡在水里瞎扑棱的士兵,万泥水性好,她抱着块木头浮在海上,感觉不知怎么此情此景像极了海底捞。
练盐湖踮脚立在水面上,安排善后事宜,“来来来,你们一人抱着一块木板不要急,等会找个水性好的带你们游回去,然后跟皇帝说不要再打白水望了,万泥又没在我们这儿。”
她正支使着弟子们发木板呢,忽然眼睛一亮,“欸,小泥,你也在这泡水呢?”
万泥当即大喊一声,热泪盈眶,“掌门!”
“哎呀,好久没见你了,正好要开武林大会了,走走走,我们回家。”
时隔五年,万泥就这样再度被捞回了白水望。
她虚弱且怀念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接受着来自梨西的独家问候。
“叛徒,呵,听说皇帝为了找你闹得满城风雨,又给白水望惹了事端,你居然还跟厂督萧眠成了亲,阅历很丰富嘛,哼,你回来前跟他和离了没?”
万泥不想说话,她懒懒翻了个身,脸色苍白。
她现在只想睡觉。
“哈,你居然不跟我说话,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是掌门……”
梨西单方面对万泥的行径进行了谴责,声讨过后万泥还是哑巴一样不说话,梨西这才发觉出异样,他试探着走近她,把她的被子掀起来,全程小心翼翼提防有诈。
万泥腹部插着一块细长木板,洇满了血。她的脸色白而单薄,静静沉睡着,仿佛一个不理世事的精灵。
在海水里泡久了,身体感官会变得迟钝麻木,痛意不觉,继而在无知无觉中失血过多而死,梨西迅疾将她身上的穴位封住,喊来了练盐湖治伤。
由于发现得太晚,万泥一连昏死了好几天,但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后期痊愈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
养伤期间练盐湖心疼她,给她炖了最爱喝的蝎子汤,“来来来,小泥,你尝下这个蝎子汤,你以前最爱喝这个了,还是麻辣味的。”
“呵,还真是蛇蝎心肠。”梨西夹着筷子冷哼一声,忽然把那汤给夺了去,瞪大了眼睛,“什么?这是麻辣味的,她养伤呢怎么能吃辣?你能不能靠谱点!”
练盐湖宛若犯了错的孩子,挠着头打哈哈,“呃,我忘了这个了,怪我,怪我哈,下次一定不会了。”
万泥对他俩日常争执见怪不怪,以前她体力好时往往支援练盐湖一波,现在体力不济话都说不利索,害的练盐湖总是被梨西凶。
当然了也不能全怪梨西,有时候他们这个前掌门确实不怎么靠谱,就跟个小顽童一样做事毫无顾忌,当她被梨西凶惨了时就开始怄气,然后全门派见她生气了赶紧哄着,哄个几天她高兴如初了,然后又开始犯错,又被梨西凶……此起彼伏,往来循环。
所以万泥一度对她跟老昒王的恋爱模式表示好奇,皇帝的脾气臭成这样,联想他爹估计也好不了哪儿去,然而据说这俩人当初可是恩爱异常情比金坚,委实吊诡无比。
鉴于白水望的饭菜实在是太太太难吃,万泥伤势一好便亲自掌舵做菜。餐桌上,她和练盐湖负责吃,梨西负责挑刺,“欸,你这包子什么馅的,都硌到我牙了。”
万泥不搭理他,练盐湖吞着包子含糊道,“这是豆腐的。”
“这个怎么一股酸味,居然敢做朽了的包子,你是不是想害我?”
“那是酸菜的。”
练盐湖把包子吃净后拍着肚子咕哝,“梨西,要不你跟我去后山工地吧。”
“干嘛?”
“搬砖呐,你看你这么能抬杠。小泥做的饭就没合你心意的。”
“……”
万泥跟梨西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此,她展现了极高的心理素质,使出了必杀技——拿他当空气。
不管他怎么置气,她都不跟他说话,保存体力默默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