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灭了他的火+番外(48)
他的银发尽数被捋到后头,露出高昂的额头。眉锋之下的两片阴翳愈发深暗,有成熟的深邃意味。尼禄面颊处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大半,唯有褐色的雀斑还存在一星半点。他从前绵软的、少年忧郁的气质,如今已经变得微微硬朗,好象结了一层痂皮。
窗外的橘红暮光在尼禄平缓的肩上涌动。
罗德盯了他很久,一丝轻柔的笑意从他的嘴角缓慢荡开,那双黑眼睛有如星辰坠落般熠熠闪亮,在橘色的薄暮之下有一些温柔。
两人之间有微妙的沉默。
罗德忽然勾起手指,刮一下尼禄的鼻子,冒出一句没来由的话:“您长大了。”
他的手指有常年持剑所累积的茧子,刮擦鼻尖时带来轻微的痒意,好象擦出一点灼热的火花,顺着鼻尖就慢慢燎烧到心脏。
尼禄被这种柔和的热意所触动,尚在滴血的手抬起,摸到了罗德来不及撤掉的手。
罗德没有抽回。
一股发自爱意的情|欲升燃,某个部位隐隐抬头。身体发育之中的尼禄对于触摸十分敏感。他的眼睛出现暗色,一团滚烫的热流聚集于他的下腹,宛如一只蠢蠢欲动的、恶魔的胞胎。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向罗德索取什么。
“我想要……”他嗓音沉哑,象沙砾一样,隐没在略有喘息的尾音里。
罗德的手象溪流一样滑回去,“要什么?”
他侧过脸,沉毅的侧脸线条象折不断的刚丝一样、嵌进背后的窗景,那绝对是一种美好的形状。
罗德象盛放在黑荆棘里艳丽的花,任何采摘他的人,首先必须忍受锥刺般的疼痛。
尼禄顿了顿,一丝清明划过他本来迷乱的眼睛。
他抬起手指,轻飘飘地往窗外一指,声音里还有不干不净的低哑:“我可以拿走你的手套吗?”
罗德抬眼一瞥。他那双刚刚洗干净的手套晾在那里,随着轻风沙沙摆动,象两滴甩在绿颜料之上的黑墨。
罗德不在意地笑笑,“它是你的了。”
他收紧剑鞘,从桌上拿走一颗红苹果,咬出一口清脆的响动。
他一身黑衣,手和颈项都很洁白,十分清简;而他轻动的嘴唇和手握的苹果,是浮在黑白之上的艳红。
尼禄呆立着紧盯他的双唇,有些意乱情迷。
罗德象一阵利落的剑风似的经过他,带起一股有着苹果香气的尾风。他飞飘的发丝扎到尼禄呆愣之中的脸颊,有一些细微的疼痛。
“医生必须得过来一趟。”他斜斜地瞥过尼禄的手,咬着苹果,漫不经心地说。
尼禄转过身,看着罗德象一笔游动的墨一样消失在门口。
此时他才感觉到拇指上剧烈的疼痛。
他恍惚地垂下头,发现血已经滴成一小滩了。
……
拿到手套的尼禄今晚注定难以入眠。
他支走卧室里的奴隶,吹灭蜡烛,心潮澎湃地缩在被子里。厚重的床帷披下来,将他封锁在一个安静而逼仄的空间。
封闭而幽暗的暖床,无疑增长人的邪念。
尼禄辗转反侧,呼吸逐渐升温,心脏象不甘的野兽一样在胸膛横冲直撞。他浑身燥热,嘴唇和脸颊红得异常。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在酝酿着什么。
他从枕下摸出晾得半干的手套,放在自己脸上,深深地嗅闻几下。于是鼻腔里灌满了熟悉的气味。
意识迷离的尼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行为多少是有点侵犯性的。
尼禄戴上手套,顺着身体往下游走。他的脑际一点点浮现罗德的影像。他与生俱来的红唇,冥渊般的黑眼睛,以及沾满汗液的、突出的锁骨,罗德成熟而健美的胴体一览无余。
尼禄陷入邪恶的臆想——
罗德赤|裸着上半身,银亮的铁靴包住线条优雅的小腿。他温柔地跪伏着,黑发打湿成绺、黏在细白的肩胛,而自己正将滴着血的拇指塞进他殷红的双唇……
心脏跳动激烈,舌下分泌出津液。有一瞬间尼禄食髓知味。
与其说是少年的身体的觉醒,不如是爱情终于从内心满溢到肉|体。
作者有话要说:惴惴不安地更一章……
第37章 令人发疯的称呼
第二天清晨,尼禄迷蒙地睁开双眼。
他惺忪地从被窝里伸出手,那双皮手套还戴在手上,沾了一些半干的黏物。
尼禄不太清明的眼里有着餍足。
他脱掉黏糊糊的睡衣,将手套清洗干净,压藏在枕头下面。
奴隶听到主人摇铃,勤快地走进卧室。他们倾倒陶罐倒出清水,替主人换掉脏污的床褥。
尼禄换上洁净的红袍,用苏打水和牙棒清洁牙齿。
奴隶捣碎一种叫做埃奈的植物,将汁液涂抹在他的肘部和脚底。这个来自东方的植物能产生一种特别的红色,使肤色苍白的他看起来更健康一些。
此时窗外的天色还很昏暗,几颗微弱的星辰如针尖般戳在天空。
尼禄嗒地一声扣紧搭扣,对着铜镜整理衣领,窗外的暗蓝隐没他的眼角。
“准备马车。”他低沉地说,嗓音还有昨夜留存的、不光彩的低哑,“我要去拜访我的母亲。”
奴隶放下埃奈汁,疑惑地问:“现在就去吗?”
尼禄漠然地点一下头,理着衣领的拇指隐隐作痛。他忽然顿住。
此时一些关于罗德的旖旎画面在眼前掠过,大胆而色情,那绝对是湿漉漉的、光色|诱人的场景。尼禄屏息一瞬,眼眸里流动过粘稠的光泽。
“我一个人去。”他哑着嗓子说,“不要叫醒我的亲卫。”
……
阿格里皮娜披上白裙袍,用洁白的海螺壳舀水,浇在摆满蜡烛的神龛前。
藏蓝的天色如水底般阴暗。她乳白色的身影固执地站立,好象一颗柔韧而难缠的水草。
她拿起火棒,点燃一根根蜡烛。苍黄的烛火象嫩苗一样生长在暗色里。
这是纪念亡夫的简单仪式。阿格里皮娜每天清晨都要这么做。
这时有奴隶快步走来,恭顺地跪在她的脚边,“主人,多米提乌斯大人来了。”
阿格里皮娜怔了怔,淡漠的脸孔裂出一丝迷茫。卷曲的银发被风吹到脸前,裙摆吹得飞起,她素净的脸呆愣着,头纱象迷雾般捂住她的视野。
她摘掉头纱,摇晃着转过身,僵硬的眼神猛地一凛,定格在门口。
她的儿子就在那里,赭红的长袍翻飞。他的背后便是初日喷薄的红光,极远处的地平线象一道熔化的黄金,钢箍一般地紧捆大地。
阿格里皮娜下意识地一笑。笑声轻得象一缕突闯的气流。
尼禄扯紧衣袍,踩着一双长靴走来。他冷淡地抬眼,前额的碎发被尽数吹起,露出年轻而立体的五官。
“你笑什么?”他平静地问。
阿格里皮娜站正身体,那双素来不顾一切的、与儿子相似的棕色眼眸里,此刻泛起一点母性的柔光。
她从嘴角勾出一个细小的微笑,渐渐漫溯到淡雅的眉眼,最终舒展在略显欣慰的全脸。守寡多年的阿格里皮娜,终于泄露出一个可称为幸福的笑容。
“以前总是我去你家,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看我。”她难得柔和地说,“你这只小羊羔总是以冷漠的方式伤害你的母亲……”
尼禄的脸色明暗交错,瘦削的体质使他的颧骨之下有着恰到好处的淡影。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现在和以后都是。”他别有深意地说,目光有所游离。
阿格里皮娜没有温柔多久,很快恢复一贯的强凌。
她戴上朦胧的白头纱,一向阴狠的双眼在后头瞥视,象伺机而动的鹰隼。母亲的身份,是她最大的倚仗。
“你当上了行政官。”阿格里皮娜声音冷峻,“你的指尖已经摸到罗马心脏上的命脉。”
尼禄脊背笔直,眉锋如铁打般的深硬。
“我会让罗马的心脏稳定地跳动。”他细薄的双唇深沉地动几下,“就象奥古斯都那样……”
阿格里皮娜微微眯起眼睛,翘起嘴角。这使她仿佛在讥笑,其实她只是有些顾虑罢了。
“这绝非易事!你接了尤利乌斯留下的烂摊子。”她神情严峻地说,“你要应付洪水和传染病,还有几个没钱建下去的工程。不仅如此……”
尼禄耐心地倾听,没有象以往那样打断她。
阿格里皮娜继续道:“你头顶奥古斯都后人的头衔,一路仕途又很顺利。民众们厌烦衰老又残疾的克劳狄乌斯,对展现出潜力的你就抱有过高的期望。你处于登向皇位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