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拿命攻略反派(32)
他切上百里骁的脉,沉思了片刻道:“刚刚可是动了内功?”
百里骁的神色毫无波动:“不曾。”
馆主身为大夫,最看不得人明知有伤却不看重身体,哼了一声:“你还能瞒得过我?你这脉象正好证明刚才动了手,既是有伤在身,为何不卧床休息?为何冒此风险擅自动武?”
百里骁抿了一下唇,不说话了。
小梨却是一惊,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花篮。里面有一柄纸扇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算了算时间,又想起对方身上的血腥味,难道是.....
她的神情一动,怔忪在原地。
馆主切脉切了半天,让小梨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半晌,他道:“内力错乱,这已经不是受伤的问题了。病体之痛我还可以缓解,至于这武功之事,就需要高人来指点了。”
小梨有些惊慌地看向百里骁,对方的反应很是平淡,就似乎这条命不像他的一样。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多谢。”
小梨着急地拉了拉馆主的袖子,问他可否有什么办法根治,馆主摆了摆手:“这个问题老夫也无能为力。白公子若是有师傅倒不妨去问问他。术业有专攻,江湖人士总比我这个大夫懂得多。”
百里骁眸光微闪:“在下谨记。”
馆主三两下就写好了药方。小梨面上哀愁,但也不忘把在他走时,从钱袋里掏出银两交给他,又主动送了一些吃食。
馆主拎着一包东西,眯着眼笑了一笑:“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有眼色,上次我给这小子疗伤,他一声不吭就走了不说,竟然连药钱都没留下。”
小梨:“......”
百里骁本来站在窗前闭目养神,闻言突然抬眼:“馆主可曾看到桌上的金子?”
“金子?”馆主甩了甩袖子:“老夫连银子都没看到!”
百里骁的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什么,眸色汹涌。
小梨把馆主送出门,又让葛大叔把他送出山,这才回屋。
回到屋里,她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桌上的草叶都被染成了橙色,百里骁的长睫变成暖融融的一团,眼底却似有冷光波动。
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篮子里掏出那柄纸扇,在他面前试探地晃了晃,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百里骁回过神,他没有接扇子。
小梨坐在他身边:谢谢你救了我。
百里骁偏过头:“不是我。”
小梨:“就是你.....”她看着百里骁冷漠的脸,于是摆正他的面孔,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张口好让对方能看清她的话:“就是你,我知道。”
夕阳下,那双眼潋滟湿润,执拗之中又带着温暖。
“就是你刚才救了我。还是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大夫都说了!”
半晌,他似乎放弃,只得道:“时间不早,你去歇息吧。”
能看见白潇放弃抵抗,可是很罕见。小梨彻底笑开,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凝滞的,接近于笑的声。
这笑声与门上的铃声缠绕在一起,莫名地悦耳。百里骁抬眼,向来毫无血色的脸颊也似被夕阳晕染,恍惚间有了血色。
他接过扇子,看向小梨的笑脸,对方的笑容在夕阳下如同潮水潋滟,让人不由得想要掬上一捧,徜徉在这温暖里。
入夜,百里骁喝过药,虽身体的寒冷稍微缓解,但午夜却仍抵不过寒冷,猛地惊醒。
他抬眼,看向窗外的月光,月朗星稀,夜风怡人。
窗下有逐地的喷鼻声,他却听不见屋内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脸色一变,拉开门帘,却看床上空无一人。转身出了门外,逐地见到他嘶鸣一声,欢快地踢踏着蹄子,带着他向前走。
走到后山之上,两山之间有一峡谷,正好通过一人一马。两人穿过缝隙,柳暗花明,隐闻水声。
再向前走,却见岸边有一叠摆放整齐的黄色衣衫。
他猛地停住脚步,在这水声之中,又听到一个女人磕绊的低低哼唱。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像是这夜风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心头。
作者有话说:苏玛说的话大部分是真的。
小梨说的话小部分是真的,连想的也不是真的。
第27章
这声音虽短促,但百里骁却能听出主人。
是小梨。
他从未听过她说过一个字,自然也没有听过她唱过歌。
在短短的两天相处,她似乎一直沉默微笑,连笑容都似乎像是山花烂漫,无声绽放。
只是虽说是唱歌,却只是磕磕绊绊的低声哼着,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成曲调。却在激扬的水声中,如雷中滴雨,滴滴落在人的心上。
这片峡谷幽深,树木郁郁葱葱,在夜色之下黑影重重,让人不由得发寒,更别提偶尔蹿过去的各种动物,一个弱女子单身来到这里,应是提着极大的胆子。
百里骁想到这几天两人共处一室,对方晚上换下衣服躲闪的眼神,顿时明了。
想来是多了一个人,不得不出来单独洗漱了吧。
百里骁下意识地转过身,却看逐地踢踏了两步先走了,他一顿,刚想抬脚,就听见远处穿来一声狼嚎。在月夜里随风送来肃杀。
他微微一敛眉,身后的水声也和歌声也猛地一停,连呼吸都放缓,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他长眸微垂,看着脚下的青草,浑身气势收敛,似要彻底融入黑暗,连呼吸都接近于无了。
半晌,似乎察觉到暂无危险,身后又传来了淅沥的水声,一声接着一声,似是清冽浇滴着花瓣,又似玉液倒入杯盏,幽幽清香、熏人欲醉。
仅仅隔着一道山石,那水汽却像是近在咫尺,绕过粗壮的树枝,在草叶上轻轻拂过,顺着夜风送到了他的鼻端。
百里骁拧了一下眉,他定定地看向眼前那嫩绿的草尖,突然想起在年少时,奶娘曾跟他说过的话。
无上峰乃是天下恶人齐聚之地,峰上的女人不论是妖娆或是纯良,无一不是蛇蝎心肠。那一张张精致的皮囊之下,全都是红粉骷髅。
奶娘看他不知是麻木还是无意,对这些女人始终漠然以对,于是告诉他。女人就像是水,无论她被承载在什么样的容器里,那只是表象。
至于这是清水还是浊水,还需他小心掬着,按在怀里,尝在舌尖,只有身心都被对方濡湿,那才能知其妙处。
水声渐歇,有昆虫鸣叫。百里骁刚回过神,随着水花一响,就听到一声低哑的惊呼。他眉头一拧,却没动。
半晌,那惊呼声沉寂,只能听到隐忍的闷哼声。那声音小得很,一声虫鸣就能把它压下去。却能随着夜风,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里。
他的眼睫一颤,转身走了出去。
他长靴软底,踩在青草上的声音却无比清脆,他捡起地上的纱衣,一步一步地走向幽暗。
一步一步之下,幽暗渐渐褪.去,如同深海之下被挖出的明珠,远处渐渐升起光亮。
四周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
在那瀑布之下,有一块水池。月光朦胧,有一道似纱非纱,似雾非雾的人影隐藏在两块山石之间。她似乎受了伤,眉头紧拧着,小心地把脚腕放在岩石之上,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红的血液从脚踝处渗出,顺着水流缓缓流入池里。
红得惹眼,白得惊心。
似乎是听见声音,苏玛猛地回头,看见百里骁拿着衣服走过来,先是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自己的状态,突然一惊,惊慌失措地转过身体。
她此时又羞又恼,眼眶都发红了。
百里骁转过身,将衣服递给她:“吾闻声而来,全程闭目,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苏玛顿了一下,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双目微垂,嘴唇微抿,看起来比这夜色还要冷淡。
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
百里骁感觉手上一轻,接着触到了一点柔.软,收回手时,沾上了一点水渍。他看了一眼,背过手去。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却不闻呼吸声,似在压抑着什么。
百里骁道:“我在山外等你。”
说完,他抬脚便走。
待他出了峡谷,这里就只余苏玛一人。
有虫儿在岸边动了动触须,慢慢爬到潭边一片草叶上。从旁边伸出一只晶莹白皙的手臂,指尖一点就把那只小虫接到了手心里。
小虫用触角轻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小声道:“他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