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泪(111)

谢微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红姨娘。

红姨娘又道：“当日引诱卫夫人每日多饮茶水之事，我的确是受王夫人的指使。”红姨娘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不怕二小姐知道，当时王夫人看上我泡茶的手艺，又知卫夫人喜爱饮茶，便同我做了交易，若是我能引得卫夫人每日喝过量的茶水，导致卫夫人小产或者是孩子出生之后便有先天不足之症，王夫人便将我送到老爷房里，抬我做妾侍，若是我没办好此事，便要断了我母亲的药。自从我父亲意外身故之后，家中财产都叔叔伯伯一抢而空，我母亲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庆嬷嬷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事，向王夫人说了，王夫人便叫应嬷嬷给我母亲请了大夫，每次抓药的钱都是王夫人付账。”

“所以你便想着用我母亲和弟弟的命换你以后的荣华和你母亲的命吗？”谢微尘的话听不出情绪。

红姨娘点了点头道：“是！我当日虽心中也有不忍和愧疚，可更多的是那份对日后生活的贪心，每次去给卫夫人泡茶之前，我都会想着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我就可以有钱给我母亲治病，我母亲就再也不用窝在那间泛着潮气的屋子里，可以再住回宽敞明亮的大屋。”

谢微尘放下手中的水杯道：“红姨娘到底想说什么？”

红姨娘深吸了一口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以妾侍身份回到谢府，王夫人不仅恨我也会怕我。”

“怕你？”谢微尘一挑眉。

“是。她定会怕我将当日暗害卫夫人同腹中孩子之事说出来，所以她定会想方设法将我除掉。我原本只是被谢府买来的婢女，在这府中既没有有权势的娘家撑腰，也没有任何根基，若是王兮云要对我动手，易如反掌。”一般从婢女变成妾侍的姨娘，都生怕别人提起原本的婢女身份，这红儿倒是毫不避讳。

“红姨娘说笑了，红姨娘刚刚入府，正是得父亲宠爱的时候，便是没有娘家撑腰，没有根基也无妨，红姨娘还有父亲的宠爱，单此一点王夫人要想动红姨娘怕也是要细细考虑一番了。”谢微尘笑着道。

红姨娘听完了谢微尘的话之后，像是自嘲一般的冷哼一声，道：“先不说当时王夫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重病，只是能在自己发妻重病之时还受不住诱惑与其他女人鱼水之欢的男人，能有多深情？况且我虽在谢府待得日子短，对于谢府以前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谢蕴唐重名利轻情意，便是我现在宠爱在身，若是真的同王兮云争执起来，他也定会因为王兮云的娘家而护着她，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错的一定是我。”

“红姨娘倒是看得通透。”谢微尘道。

“我原本虽算不上大家小姐，家中却因也父亲的生意过的不错，本来也是天真烂漫，不懂人情冷暖。可自从我父亲出了意外去世之后，那些原本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一脸和善的叔叔伯伯婶婶，凶神恶煞的上我家来，吵嚷着说是要分家产，硬是将我父亲留给我同我母亲的家产瓜分的一干二净，还将我和母亲赶出了祖宅。我母亲原本也是撑着一口气写了状纸告到了衙门，可官字两个口，我家那些亲戚早已经贿赂了那县官，我们自然是状告无门，到了那时我才是真真的知道了这世态炎凉四个字的意思。”红姨娘说完之后，停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谢微尘道：“今日我来，就是相同二小姐做场交易。”

“交易？”

“是。我知道卫夫人同二小姐在此之前在谢府中过的一直都不算舒服，也是的全是因着王夫人才会如此。二小姐既然能从一个原本如同影子一样，在谢府中无人注意的人，变成今日能够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堂堂正正的二小姐，想必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红姨娘说道。

谢微尘听完之后，不可否置的一笑。

“二小姐若是想在这谢府一直过上好日子，有能力护着卫夫人同胞弟，王兮云便是最大的敌人。恐怕二小姐也是在想着如何能够让王兮云再无翻身之日，到那时真正的威胁才算是解除。”

谢微尘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点了点头道：“的确如红姨娘所说，我若想护住母亲与弟弟，王夫人的确是最大的威胁。纵使我不去害她，她也会害我，红姨娘可知王夫人是为了何事才被罚至庄上？”

红姨娘摇了摇头。

“当时王夫人同大姐姐一起做了场戏，诬陷我用妖邪之术诅咒大姐姐，父亲大怒，差点将我赶出谢府。”谢微尘说道。

“现在看二小姐不仅安然无恙还拿了管家之权，想必当时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谢微尘又点了点头道：“的确，好在当日我提前知晓了此事，才能将计就计，打了王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同二小姐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你我二人为何不联手？”红姨娘道。

“联手？要同当日暗害我母亲之人联手吗？”谢微尘有些嘲讽地说了一句。

红姨娘也并未动气，道：“当日不管是为何，我的确暗害了卫夫人。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相信二小姐是个审时度势之人。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从未想过同二小姐成为朋友，二小姐与我也不会成为朋友。王兮云在府中主持中馈十数载，想必她的眼线和人手都早已经安排到了府中各处，二小姐到底是势单力薄，不如考虑一下找个盟友。”

“既是盟友就要有利益交换，你想让我保你在府中平安，可你又能给我什么？”谢微尘问道。

“想必二小姐定然会找准时机给王兮云致命一击，到时候我定会站在二小姐这边，补上一刀。”红姨娘笑着说。

谢微尘听完了之后一笑，道：“那就请红姨娘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红姨娘也对谢微尘笑着道：“必定不忘今日所言。想必二小姐要管理家中事务忙得很，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

谢微尘看着红姨娘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 碰巧

见红姨娘离开，竹心走进房里，看着谢微尘道：“姑娘真的相信红姨娘说的话？”

谢微尘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睁开眼睛依旧望着红姨娘离开的方向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

“哪一句？”竹心不解地问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微尘正色道。

“姑娘.......”

“红姨娘说的没错，王夫人在家中掌管中馈十余年，家中各处早已经都有她的亲信，单凭我自己，的确很难真正的扳倒王夫人。”谢微尘道。

“姑娘怎会是自己，姑娘身后不是还有老爷和老夫人吗？而且现在咱们夫人生下了小公子，老爷和老夫人对咱们夫人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冷着........”竹心想了想道。

“竹心，我且问你，以前那么多年，我父亲都不曾对我露出过一次笑脸，甚至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可如今却是对我关爱有加，这是为何？”谢微尘问。

竹心思索了一下，对谢微尘道：“想必是老爷发现之前亏待了姑娘，如今想补偿给姑娘？”

谢微尘摇了摇头道：“父亲以前对我冷漠，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自然对我不好。如今父亲对我关爱，不过是因为我得了羡王爷的青眼，又与顾斓曦和长乐公主交好，让他脸上有光，也为谢家增光。若是现在羡王爷不再对我青眼，我又同顾斓曦闹翻，被长乐公主厌弃，父亲对我定然会像之前一样，或者更甚。”

竹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谢蕴唐对谢微尘改变态度的时候，似乎的确是从谢府赏花宴之时，谢微尘落入荷花池，被羡王爷救下之后才慢慢改变的。

竹心无法反驳谢微尘的话，只得又道：“还有咱们夫人和老夫人呢？”

“我母亲什么性子，竹心你还不清楚吗？就像昨日，母亲明明知道当日是红姨娘和王夫人联手诱她多饮茶水，想致她早产，可见到父亲新纳的妾侍是红儿之时，却没一丝的隔阂与防备。”谢微尘道。

“那还有老夫人呢？”竹心又说道。

谢微尘苦笑了一下道：“祖母抬举我，让我协理管家，只不过是为了两点。”

竹心已经拿了小札子坐在谢微尘旁边，抬着头认真听着谢微尘的话。

“这第一点，是同父亲一样，见我如今能够同顾斓曦和长乐公主交好，觉得我日后有用处罢了。这第二点，是因为祖母心中记恨着王夫人用妖邪之术害她之事，所以才想抬举我，让王夫人知道，即便是她已经主持中馈十余年，家中各处都是她的亲信，可这家到底是姓谢不姓王，不是她王夫人一手就能把持的。”谢微尘耐心的给竹心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