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入墨+番外(4)
“我听同僚说,皇上有意在苏浙一带选一批新的皇商,老三如今在苏州的生意也做大了,也不知他是否有意。”二爷苏逸卓说道。
于氏听了,惊喜道:“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皇商与一般商人可是天壤之别,若是成了皇商,说不定老三和老三媳妇还能有机会进京了。”
“这事委实复杂,先不说皇上怎么想,单是三哥的想法我们也是不清楚。烨哥儿跟黎姐儿怕是也不明白这些事,不然咱们也能有个对策。”五爷苏逸航道。
“二伯、五叔,进京之前其实爹找我说过这件事。”苏承烨笑着道,瞧着众人惊奇的眼光,连忙道,“爹说,若是二伯五叔问起这件事,就让烨哥儿如实相告。去年年底,皇上已命程毅程大人暗访苏州。二伯五叔也知道,程大人早年与爹交好,刚到苏州便拜访了苏府,说是年底最易察看商家的能力和品性。程大人还带了皇上的口谕,说只要苏家能过了程大人的眼,便是此次皇商的首选。”
于氏忙问道:“那程大人可曾透露过结果?”
苏承烨摇了摇头道:“不曾,不过爹说,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爹早些年在京城结交的人脉甚广,再加上经营得到,咱们苏府算是那一带商家里的大户了。皇上对苏家也算是放宽了限制,此番竞争皇商,算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便好,那便好。老三可说了何时能回京啊?”于氏急切问道。
“娘,这选皇商的旨意这个月应该能下来,程大人这是暗访,皇上还要派人明访,明年才能定下来,三弟要到京怎么着也得明年年中呢。”苏逸卓说道。二房、五房的人私下喊于氏娘。
“我这不是,十几年没见我儿,甚是思念啊。”
二太太郭氏在一旁拍扶着于氏的手背说道:“娘,如今皇上准了三爷选皇商,那便是给了三爷进京的机会,我们算是有了盼头,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该高兴才是。”于氏说着,擦着脸上的眼泪,“咱是不是得准备些礼物给程大人家送去。”
“万万不可,若是给程大人送了礼,皇上知道了,可不得觉得我们僭越了。”
“五弟说得对,其实这皇商不皇商都是次要的,只是皇上在告诉三弟,他准了他进京了而已。”苏逸卓一提点,众人这才明白。
于氏连连说了几声皇上恕罪,这才点了点头。
苏黎心想二伯能做成苏家最大的官,不是没有道理。
苏黎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直在回想着在永安堂的事。
爹要选皇商?那为什么她上一世不记得有这回事?自己比上一世来京早了整整一年,上一世回京是爹娘带她回来的,因为祖父的去世,他们回京的时间比二伯刚才推测的时间早了大半年。而且听刚才二伯他们所说的,好像爹是因为皇上的旨意不能进京,那么皇上是因为什么才不让爹进京的?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苏黎回了院子一直心神不宁,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若是定皇商的时间不变,祖父去世的时间不变,那么事情的轨迹还不会变。爹必须得选上皇商。
皇商……祖父……要么提前定皇商的时间,要么推迟祖父的去世……朝堂之事实在难说,那祖父的去世……祖父现在身体健壮,根本不像只剩下一年元寿的人,上一世祖父去世的时候,父亲接到信也是难以置信。
祖父上一世的死亡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即便祖父是自然死亡,她也得延长时间,再不济她可以找师傅帮忙……
苏黎当下也拿不定主意,歇息了会,又重新梳了妆,去了苏立严的鹤松堂。
苏立严上了年纪,如今便整日赋闲在家,也不好管些后院之事,偶尔约上一两个好友叙叙旧,多数时间便整日待在书房里,看书作画。侯府的人一般也不敢接近,这里倒算是允世侯府的一片净土了。
可是苏黎没想到的是门口守着的小厮根本不让她进去,说是侯府众人不得打扰,苏黎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回去了。
过了四五日,苏黎终于算是在允世侯府安定下来了。
每日早上请安回来,一日三餐便在自己院子里用。郭氏见她琴棋书画和女红都是不错的,便没有给她找先生。
苏黎庆幸自己前一世二十来年学了不少东西,没在这时候占用时间。趁着这几日她不时去各房坐一坐,跟各房关系至少面上算是熟络了。只是鹤松堂她祖父那里还没能进去,五房由于邓氏有身孕也不敢贸然去。
心里有了思量,苏黎决定再去鹤松堂试试。
第3章 第 3 章
到了鹤松堂,小厮依旧拦住了她,苏黎笑了笑,说道:“那我便在这里等祖父吧。今日确实是有事,等祖父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进去。”
小厮摇了摇头,只能进去通报了。等小厮再出来告了准许,苏黎心中一喜,将跟来的碧清留在了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见了她进来,苏立严只看了她一眼,便挥着粗豪埋头继续写。苏黎站在门口也不吭声。
待苏立严将最后一笔挥完,这才抬头对着苏黎说道:“过来瞧瞧。”
苏黎走到苏立严一旁,看了一眼苏立严写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心里觉得好笑。
这下明白了,她祖父就是个别扭的老年人。一面觉得自己不如小辈出色早早卸了侯爵赋闲在家,一面又有些憋屈的怀才不遇之感。
苏黎顿了顿说:“不如让孙女写几个字给祖父瞧瞧。”
苏立严到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也只是一愣,便让苏黎自己挑笔,说道:“让我瞧瞧老三教孩子教的怎么样。”
苏黎也没挑,直接拿起苏立严用的粗豪在纸上写下了“霜叶红于二月花”。
苏立严一瞧,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苏黎写的宣纸细细端详:“好一个‘霜叶红于二月花’,逸堂教的不错啊。这字也是十分有力,虽然不足力透纸背,但是也成型了,不似一般女儿家的小家子气,飘逸洒脱,这才是我苏立严的孙女。”
苏黎笑着行了礼:“谢谢祖父夸奖。”
苏立严唤了门外的小厮进来:“把三小姐写的字装裱起来,挂了我的书房里。”小厮一惊,连忙接过苏立严手里的宣纸,转身便要走,却听见苏立严说道:“准备些饭菜,中午我就跟黎姐儿在书房的偏厅里用了。”小厮这下惊呆了,老侯爷可好些时候没留人在院子里用餐了,于是脚下生风,连忙下去安排了。
瞧着苏立严此刻心情不错,苏黎说道:“祖父,其实今日孙女来,还有一个请求。”
“哦?你这丫头心眼倒是不少,有什么要求就说吧,若是不太过分我便应了。”苏立严眯了眯眼,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在寻求靠山,原本不想搭理,不过如今入了眼,便是照拂一二也无甚不可。
“祖父,孙女如今回了京也算是定下了。以前在苏州,父亲母亲寻了西席悉心教导孙女,来了京城也不敢荒废了,所以想请祖父给寻一位西席先生。”
苏立严放下手中的笔:“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有女儿家这么着急找西席先生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西席?”
“寻常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女戒女红,孙女已经学了许多。虽然不能说精湛,但也说得过去。孙女想知道些见闻名录,更想学些经纶之道、大家之作,想见识些寻常见识不到的东西,想超脱身为女儿家的束缚,了解更多。”苏黎的要求不可谓不大胆,她只盼苏立严不是什么迂腐之人,用三纲五常的道理来教训自己。
苏立严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想了想,问道:“君臣之道为何?”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君民之道为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人生之道为何?”
苏黎一顿,道:“孙女不敢说。”
“哦?你不说我如何给你寻个先生”
苏黎咬了咬唇才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司其命,各为其心。”
“哈哈,好一个‘各司其命,各为其心’。你的的西席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给你找个满意的西席。”
在鹤松堂用了饭,苏黎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