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冤家成了个婚+番外(52)
谢远衡眸光一动,继续道,“那你怎么不喊我宵郎,倒是整天世子长世子短的?”
杨骞一噎,半晌没了声儿,被谢远衡盯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又垂了眼去不看他,“我……世子,我有我的考量,世子不会想听我胡言乱语的。”
谢远衡盯着他,心里有了数,“那我换个问题,你一直叫我世子,是不是不想喊我的名,或者字?”
杨骞不言声。
谢远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你想喊我什么?”
杨骞蓦地抬起头来。
杨骞乍一听到这话,内心首先是恐慌的,他虽然之前不大清醒,也觉得那荒唐的乱梦真实得很,但到底心里知道那人已经的的确确不在了,再如何真实,看到的也只能是幻象,只是他一时没熬住,沉在幻象里没醒过来罢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幻象里看见了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人面前是不大可能控制自己的心绪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划过的念头,就是是不是他自己在自己不清醒时胡言乱语了什么,惹得现在也不知道想起来没想起来、又想起来了多少的谢远衡不快了。
可他抬着眼小心地盯着谢远衡打量了半晌,又觉得这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或者兴师问罪,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甚至近乎是温柔的。
杨骞那点惶恐不安突然安定了下来,压在心底的经年难言的情愫悄悄地探了个头出来。
他又想问我什么呢?
杨骞想,心里有一处近乎是蠢蠢欲动的。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说些什么,一旁就突兀地传来一声咳嗽。
谢远衡身体尴尬地本能一僵,偏头一看,就见秋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那个……刚刚看你们一直在说话,我没好意思出声……”秋被两双眼睛盯着,声音越说越小,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人讲究的非礼勿听,这时竟也无师自通地难为情起来,“我,我就是想说舒神效力不猛,醒了应该就没事了……我……我先出去了。”
杨骞顶着秋离开后被关上的们,余光瞥见谢远衡崩了一瞬的脸色,准确地抓住了关键字眼。
“舒神……”杨骞在嘴里咬了咬这个字眼,抬起头来,盯着谢远衡莫名显得有些瑟缩的眼神问,“世子听他讲过这药蛊的功效吗?”
“我……”谢远衡被他盯着,刚刚压下去的百感交集、无味杂陈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谢远衡一瞬间觉得心脏胀的太厉害,以至于他被迫停了话音,皱着眉缓了缓,才又认命地轻叹了口气,准备把自己心里琢磨出来的来龙去脉都讲出来,“我也是刚刚知道……”
第46章
谢远衡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原来顶着慕容宵的身份,心里头还有那么点不分青红皂白的怨气,自顾自地把杨骞看成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心理上倒短暂地跳出了一直以来在这人面前绷着的身份。如今大概摸清了是一场误会,仇也散了怨也消了,这人还是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又有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长辈的感觉。
更别提自己先前又无缘无故地把人记恨磋磨了一通,心理上正是又愧又悔。这点身为半个长辈的应当庄重的自觉和因为自己的过失的悔恨生生把他心头那点暧昧的情愫压了一头,一时间谢远衡简直觉得自己似乎冷不丁就被从这些时日里越发亲近的关系里抽离了出来,面对着杨骞几乎有点举步维艰起来。
磕磕绊绊说了半天,勉强把舒神的用处说了,杨骞却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盯着他的眼睛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谢远衡身体一僵,这时候抬眼看他也不是,不看他更不是,于是更加艰难起来。
杨骞心跳的厉害,他稍稍压住了点过于腾跃的心绪,低声试探道,“你是在怪我吗?我昨天的确不怎么清醒。我在那药蛊给我编的幻象里,看见了一个故人。我很在乎他,所以我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见他的脸,我还是自顾自地信以为真,我顺从了那蛊给我的暗示,我觉得这就是现实,我宁愿溺死在这场醉生梦死里。”
杨骞的视线太过咄咄逼人,谢远衡就算只是余光扫见了点,都觉得被烫到了一般,“我对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一年来日日夜夜片刻不敢忘。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心思就不纯,我觉得你就是他。”杨骞目光锁着谢远衡,原本一贯温和的表情这一刻近乎是肃穆的,“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喜欢你叫我骞儿吗?因为我当初辗转反侧,夜夜惊寤时,只有想到这个人这么叫我的声音,才觉得自己不至于死在某个夜里。我前半生的点点滴滴,都充斥着这个称呼这个声音。”
杨骞伸手按住谢远衡的肩膀,察觉到他越来越闪躲的目光,心头一瞬间又涩又疼,一种近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和不可自抑的委屈一股脑地向他涌过来,杨骞直觉他盯着这人的目光必然不会很温情,说不定可能还是阴狠瘆人的。
杨骞不可自抑地伸出手,力道在触及谢远衡的脸时又柔和了下来,他轻轻地捧着谢远衡的脸,迫使他转过头来,“你不是问我想叫你什么吗?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
“谢远衡。”杨骞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心头的情绪太浓,浓的他无从招架,生生生出一股茫然的憎恨,“我原本以为你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有些事都记不清了。我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都被你不动声色地堵了回来,你现在竟然要告诉我,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你要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知道我是谁?看着我跳梁小丑一般地上窜下跳,就是……不肯认我吗?”杨骞知道他一定没绷住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十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酸疼的,十分清晰地看见了谢远衡的表情几乎是惊慌失措又悔恨难言的,看见了自己捧在他脸上的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用了力,似乎已经把他的脸按红了一大片。
“你真混蛋啊。”杨骞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突然松了力道,近乎虚脱地垂下了手,把头砸在谢远衡肩膀上,目光茫然没有焦距地盯着他背后的虚空,“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竟然发现,我原来连怪你都做不到。我甚至还在偷偷庆幸,你这时候是愿意告诉我实情的。”
谢远衡失魂落魄地抱着他,觉得杨骞手里就像拿着一把尖锥,每一句话都是用这把尖锥,硬生生从这人自己的心头挖下来的,然后这把尖锥,又带着沾着这人心头血的一字一句,捅进了他心里。谢远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抱着他,直到杨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试探着过来吻他被他心虚地偏开头躲过去时,他才发现自己连嘴唇都是抖的。
他这掺着心虚和满心难言的一躲不幸压垮了杨骞心头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理智,杨骞突然用力把谢远衡的脸扳了回来,毫不温柔地张口咬上了谢远衡的嘴唇。
谢远衡如今顶着慕容宵这几乎算得上弱不禁风的身子,那天在心焦之下咬着牙抱了这人一路,后来因为杨骞状态不对,硬是一夜没敢合眼,到这时本来就又累又困,身体一直绷在极限的边缘,又在这短短一时之间,先骤然遭逢一场大悲大悟,又面临一通十分蛮横无理的索取……谢远衡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冲的他头脑发懵,加上杨骞这小子着实过于不依不挠,这十分放肆的亲吻一时逼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谢远衡本就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逼的一阵头晕眼花,偏偏好死不死,这副过度劳累身体这时候又开始叫嚣了,谢远衡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黑,十分光荣地晕了过去。
杨骞就是这时候回的神。杨骞本来被一时泛滥的心绪冲昏了头,想也没想就逮着人咬了一通,不料谢远衡虽然没见怎么挣扎,却一个不留神就没了动静。
杨骞那点直冲脑门的热血一下子就凉了,也许是情绪大起大落,浑身血流热了又凉太过折腾,杨骞的脸在这一瞬间看上去近乎是惨白的。他这才发现谢远衡不止是不挣扎而已,他从始至终,都不算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以至于他刚刚情绪上头时明明没怎么用力,却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按倒在了床上。
杨骞满心的委屈愤懑一瞬间都蒸成了热气,在他被吓的冰凉的心上一碰,一时间全凝成了慌乱,劈头盖脸地浇了他满身,差点把他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