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他又病又娇(90)
更遑论,守卫城堡的骑士,与沉睡的公主。
像是因为他戳破了某个谎言泡沫,而化成虚无彻底消失。
……
谭以爻从森林之中采了漂亮的桔梗花装进透明的瓶子里。
摆放在窗边,风一吹,浸着淡淡的香气,却有很快消散。
睡美人依旧沉睡不醒。
谭以爻从浴室出来,躺在花眠身边,拥抱这具漂亮美丽却毫无生命力的娇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手掌抚摸着她去海藻般柔软蓬松的发丝,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漆黑瞳孔之中所有的哀思。
寂静而空荡的房间。
似是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大小姐……”
随即又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
毫无回应。
谭以爻埋在她脖颈处,仿佛置身深渊,无尽的痛苦与悲伤几欲将他吞没湮灭。
他想起爆-炸之前。
花眠笑着说:“叫我亲爱的,好吗?”
他那时只想着拆炸-弹。
而现在,想要去弥补遗憾都没有机会。
谭以爻会想,花眠死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遗憾。
遗憾没有听到他再唤她“花眠”,遗憾没有听到他说那句“亲爱的”。
可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而有些已经逝去的人。
在梦中也无法相见。
无法弥补的遗憾。
也从未能在梦中重现。
皎洁月色如泼墨般挥洒而下,笼罩在这片沉默森林,这座寂寥城堡,温柔又无情。
飞鸟掠过,似是被谁泣血般哀鸣惊到。
那般悲伤与无助,渗透进这片土地,沉入泥土,如老树错综复杂的根茎,杂乱而坚固,漫延到每一寸空白地界。
……
花眠睁开眼,身体散架般疼痛难受,但仔细一感受,又感受不到身体。
像是回到了刚刚出生的时候。
她以为她根本对自己的出生毫无印象,但却没想到竟然还会回忆起来。
也能感受到那种被期待的喜悦。
吹着柔和咸湿的海风,沉浸在温暖的海洋,水流包裹着她,每一滴都那么的轻柔。
脑海中忽而听到某个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响起某个声音。
“呼~终于修复好了!”
“就算你不是人,那一个炸-弹炸开你以为你还能保留个完整的身体!?”
“还想死而复生,做梦!”
花眠沉默着。
它暗中思索是自己太过凶残了吗?
是吓到她了?
它也沉默了会儿,又放缓语气:“怎么不说话?还有哪里难受吗?”
花眠慢悠悠地啊了声:“没有呢。”
它又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花眠懒洋洋地重复:“没有呢。”
气氛渐渐尴尬又沉默。
它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在怪我?”
花眠惊讶:“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哼唧。”
它没去理会这个问题。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去辩解的。
它是神明,因为听到了他们的愿望,可以给他们一个惩罚罪犯的无限世界,也可以给那位在污浊世界也存着善念的夫妇一个孩子。
——尽管是个替代品。
但有些想法。
初衷是好的,未来是不可知的。
没人能想得到,无限世界会被他们重新创造出一个自我操控的世界。
而不应该又思维想法的替代品却也拥有了自我意识。
它带着微妙的补偿心理问花眠:“那你想回去吗?还是想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帮你清理掉所有的记忆,重新开始。”
“至于谭以爻……”
“没了初始记忆的影响,你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不安,也不会把谭以爻看的那么重……就,也许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也没有那么离不开他。”
“只是因为受到了初始记忆的影响。”
花眠唔了声。
脑海中出现谭以爻的身影,思绪像是无法聚拢,只能想到那些碎片化的高大背影与冷戾眼神。
它继续说:“你跟在我身边,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你知道的吧,神明看的世界,跟人类看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它循循善诱的模样,就像花眠当时把U盘给了蔺孚川,让蔺孚川在小情小爱和流芳百世之间选择。
花眠嗯了声:“很有道理呢。”
“但我还是想选择谭以爻。”
可能正是因为命运的奇妙,因为这些初始记忆,因为那些曾经的伤痛,所以才刚巧遇到了一个谭以爻。
光球膨胀了些,:“人类的情感是很多变的。”
花眠:“嗯,我知道的。”
“可谭以爻不一样的。”
“好吧好吧。”
“那,再见了。”
“送你一个小礼物。”
花眠没来得及问那个小礼物是什么,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体像是初生的婴儿,毫无力气,连翻身都困难。
她沉默了会儿。
——那个小礼物,不会是让她瘫痪吧。
她闭上眼,轻轻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也压下了心中因为要瘫痪的薄怒。
身边突然凹陷一块。
熟悉的气味。
是谭以爻。
花眠闭着眼,准备等会儿猛然睁眼吓谭以爻一下。
失去了视觉,触觉极其敏感。
她能感受到谭以爻抚摸了他的发丝,也能感受到他落在她额头湿润又炙热的吻,也能感受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而下。
也听到了他隐忍压抑却有无助的低吼。
“哎。”花眠睁开眼,像露出个笑容去安抚他,但无论如何都没法笑出来,要笑不笑的,“怎么哭的这么惨呢,谭以爻?”
谭以爻的身体僵了下,红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但却不敢接受。
喉咙发紧又沙哑嗓音,把那些悲痛都压了下去:“大小姐……”
花眠咕哝着嗯了声,手还是能抬起来的,她摸了摸谭以爻的脸:“不是梦哦。”
“别哭啦,谭以爻。”
谭以爻额头抵在他额头,语调的轻颤漫延到身体,不停地重复呢喃:“大小姐……”
“嗯。”花眠搂着他,亲吻了他的唇瓣,“我回来了,谭以爻。”
“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谭以爻头一次这么汹涌而有激烈的回应,像是要将她吞没,融为一体,永远紧密而有亲切的相连。
他又静静地盯着她,那张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忽然就活了过来,在他荒芜死寂的心田撒下了一把种子,以极快的速度盛开出一片令人迷醉的花海。
谭以爻轻轻说:“花眠。”
嘶哑磨人的嗓音,浸着缠绵的情意,与无尽的思念。
花眠愣了下,狐狸眼微弯:“嗯,我在。”
也许是身体刚恢复的原因,她打了个哈欠,疲惫渐渐袭来,却仍睁着眼看谭以爻。
“不要担心,我不会离开的。”
谭以爻低垂眼帘:“是吗?”
花眠嗯了声:“是啊,不会再走啦。”
她渐渐支撑不住眼皮,又打了个哈欠,渐渐闭上眼睛。
窗边的桔梗花开的正盛,迎着暧昧的月色,随风摇曳。
花眠再次醒来时,入目的依旧是谭以爻俊美但却有着憔悴的脸庞。
——他一夜未睡。
花眠捏了捏他的脸:“干嘛啊,我都说了没事的。”
谭以爻握住她略显凉意的柔软手指,一颗飘荡的心落回实处,哑着嗓音:“饿了吗?”
花眠哄他睡觉:“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我不困。”
谭以爻不是不困,只是害怕闭上眼,再睁开眼,又会面对一个惨淡现实。
而他走过了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童话世界,见到了扔在沉睡不醒的睡美人。
花眠见他下床,她也跟着要下床,结果腿一软,如果不是谭以爻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她就直接趴在地上了。
啊,真是个美好的小礼物呢。
谭以爻扶着她,看着她茫然又无助的眼神,揉了下她的头发安抚她:“你睡太久了,很多身体机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花眠呀了声:“那我现在是个小婴儿吗?重新学习走路?吃饭?”
她伸手搂住谭以爻:“那我可以要一个抱抱吗?”
谭以爻翘起唇角,抱起她。
城堡里的死气沉沉一扫而空,注入了数不清的活力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