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今日未翻牌(90)
见薛太后面露疲色,夫人、小姐们识趣告辞,望着她们的背影,薛太后开口道:“都是好姑娘,昭昭喜欢哪几个?改日接进宫来陪陪你。”
陪她吗?霍昭笑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对薛太后施了一礼:“这么大的事,太后娘娘还是请陛下定夺吧,昭昭先行告退,不打扰太后娘娘午歇。”
言罢,不等薛太后说什么,她已旋身走了出去,身姿纤袅,脊背却挺得笔直。
翌日,萧昀回来时,天色暗沉沉的。
盥洗后,他挤进衾被,便忍不住去扯她肩头寝衣,却被霍昭止住。
她语气恹恹,似乎没什么精神:“别闹,我来了月事。”
月事本还有几天才会来的,她知道萧昀今日回来,特意吃了药,把月事提前。
她心下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却还没想好如何去做,亦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萧昀收了手,隔着寝衣将温热掌心贴在她小腹处,柔声问:“疼吗?”
“不疼。”霍昭摇摇头,仍背对着他,不看他,一副困急了的模样。
掌心温热徐徐传入她小腹,着实缓解了些许不适,霍昭本不困,却不知不觉睡熟了去。
待她睡熟,萧昀起身,将十五召进来。
十五是同半夏、白芷一道回的宫,却不再受影卫统领管辖,只听令于萧昀,暗中护着霍昭一人。
“朕不在这两日,发生了何事?”
十五思忖片刻,想到霍昭情绪变化最大的一事,方才禀道:“太后娘娘召了许多官家小姐入宫,让皇后娘娘替陛下选妃,皇后娘娘说此事该让陛下自行定夺。”
“下去吧。”萧昀捏了捏眉心,朝屏风里忘了一眼。
说好不让她受委屈,却终究还是委屈了她。
霍昭醒来才知,萧昀昨夜回来,竟带回一名锦衣男童。
那孩子看起来六七岁大,眉清目正,斯斯文文的,小小年纪已隐隐透着书卷气。
“这谁家小孩?”霍昭好奇。
“我们家的。”萧昀含笑贴了贴她眉心,对上她愕然眸光,轻道,“他叫萧霁朗,萧氏旁支,我已将他过继到你名下。”
呃,她一夜之间多了个儿子?她可生不出这么大个儿子来。
霍昭眨眨眼望着他,仍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不必昭昭亲自教养,有母后和皇姑姑呢。”萧昀轻轻捏了捏她脸颊,“等我回来用午膳。”
随即,走到廊下,冲庭中玩耍的孩童唤道:“朗儿,随父皇去见你皇祖母。”
这画面,霍昭愣愣望着,震惊得久久没回过神。
朗儿,父皇,是她想的那意思吗?
慈宁宫里,薛太后望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大孙子,气得摔了茶盏:“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昀冲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识趣地将萧霁朗领出去玩。
他自己则俯身,一片一片亲手拾起地上碎片,丢入渣斗中,拿雪帕擦了手,方才不疾不徐道:“母后应当知晓,儿臣同皇兄一样,胎里便带了毒,国师的固元汤,儿臣也喝了许久,多半无法绵延皇嗣。”
“哀家不信。”薛太后流着泪,嗓音颤抖着,又气又惊,身子也打着颤。
“母后不接受也无法,与其闹得人尽皆知,不如早早过继一个,由母后和皇姑姑亲自教养。”萧昀神色淡然,唇角含着浅笑,“朗儿是儿臣挑了许久才选中的,母后养他长大,他会比儿臣更孝顺母后。”
“那你呢?哀家有你这个儿子,不要别人来孝顺我!”薛太后听出他话外之音,却又不敢细想,只能凭着本能去挽留。
“母后,若非昭昭替儿臣在宫中长大,儿臣或许早就不在了,她替儿臣挡去半世灾祸,儿臣以命相报犹恐不够。母后伤她分毫,就是在剜儿臣的心。”
萧昀起身,恭敬行礼,“请恕儿臣不孝,往后不能常伴母后身侧,望母后好生将养,勿以儿臣为念。”
早朝时,北疆便传来消息,东琉新任国君已同北剌完颜懋定下契约,要合力攻打大琞。
群臣尚未议出对策,萧昀心下却已有打算。
“昭昭,我要御驾亲征。”萧昀取下腰间玉带上的红线,一圈一圈绕在她皙白的手指上,“你随我一起,可好?”
“萧昀,你究竟要做什么?”霍昭凝着他,为心中猜测心惊不已。
“打情敌呀。”萧昀温煦一笑,唇角勾着一丝吊儿郎当的坏痞,“昭昭已是我的皇后,完颜懋和慕容世迦仍虎视眈眈,啧,当你夫君我是没脾气的么?”
霍昭却明白,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仅仅是他说的这样。
“你要把江山稳稳交到朗儿手里,是不是?”霍昭说着,鼻尖微微酸涩,心口却柔软一片,“萧昀,你何须如此?”
第73章 正文完(二合一)
“昭昭, 我说过不叫你受委屈,我已然错了,却不能一错再错。”萧昀含笑拿指背轻轻蹭了蹭她微红的鼻尖, “我是你的夫君。”
从她离开起,萧昀便生出这念头, 一直暗中在旁系宗亲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若她不能及时回来, 这江山也算后继有人。
若她回来。
明知深宫重重, 再不得自由,仍愿为他回来。
他又怎么舍得将她当只金丝雀般, 囚在这深宫里?
御驾亲征之事, 多数朝臣是反对的。
可北疆又送来急信, 出征的将士们饮的水源被人投了毒,兵力大减,只得撤兵退守。
北疆的医者根本不识得那是何种毒,镇北侯请求辰王亲赴北疆替将士们解毒。
辰王虽从不参加朝会,可这么大的事, 早晚会传到他耳中。
“备车,去辰王府。”霍昭冲半夏吩咐道。
北疆路途遥远,霍昭打算自己去替将士们解毒, 原本萧昀也是要她同去的。
一路思量着, 霍昭眸色发沉。
镇北侯府的医者并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他们都查不出的毒, 霍昭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必是出自东琉。
北剌行事张狂,素来以武犯境,这么阴损的法子,更像是慕容世迦的手笔。
霍昭听郑萱娆无意中提过, 代圣女中也出过叛徒,逃去东琉做了皇妃。
“爹爹,娘亲,萧昀御驾亲征,昭昭会随他一起去。”
霍昭笑着冲他们眨眨眼,怕他们不放心,又朝季艺姝伸出手:“女儿医蛊毒三道皆已精通,萱娆都不是我对手,此去北疆无碍的,不信你们瞧瞧,情蛊之毒我都解了。”
他二人一直为此事担忧,女儿却迟迟不叫他们插手。
季艺姝抬手探了探,登时面露喜色,望着霍庭修道:“果真解了!果真解了!”
她眸光盈盈,几乎是喜极而泣。
霍庭修也高兴,却收敛许多,拿帕子轻轻替她拭泪。
见此情形,霍昭掩唇偷笑。
爹爹和娘亲,当年在一起也狠狠挣扎过的吧?虽不知中间发生过什么,可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并肩去面对。
真好。
“待女儿归来,让萧昀给爹爹娘亲赐婚,补办一场婚宴!”霍昭想让娘亲光明正大住进辰王府,站在爹爹身侧。
想让所有人都知晓,辰王唯一的妻,是她的娘亲,季艺姝。
季艺姝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姝儿。”霍庭修无奈地放下帕子,扣住她的肩膀,对上她盈盈眼眸,“我要你搬回来住,你总不应,现下昭昭说要赐婚,你怎的还是不应?莫非,是在惦记哪家的小郎君?”
在霍庭修看来,姝儿美貌一如当年,若非被他护在羽翼下,还真有可能被外面的狼崽子叼了去。
“多大的人了!”季艺姝红着脸,捶了他一记,随即拍开他的手,飞速扫了霍昭一眼,不自在道,“女儿还看着呢。”
“没!”霍昭笑着,飞速移开视线,望着梁上雕花,认真道,“女儿什么也没看见。”
临行前,萧昀命季首辅监国。
可所有人都不知,他还另拟了一道圣旨,亲自送去季家。
跟随大军行了两日,京城渐行渐远,一到停下歇息的时候,霍昭便忍不住往京城方向望。
“昭昭在想爹娘吗?”驿馆厢房里,萧昀将霍昭的手攥在掌心问道。
霍昭点点头,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双臂环住膝头:“我才刚同他们相认,却是聚少离多,在宫里不能时常见着,出了宫却又离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