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的零食铺(76)
***
月凉如水,暗夜涌动。
王然的府邸,相较于一般的守将府邸,要更为简陋些。
秦修远和唐阮阮跟着他们入了厅堂,也只见到了一个下人。
唐阮阮心想,这王然还真是清廉。
管家安排秦修远和唐阮阮在正厅落座,王然由夫人带着先行包扎去了。
秦修远瞥了一眼院子,发现其中摆了几个木头桩子,还有武器架,架子上有各种兵刃,想必王然是时常习武的。
唐阮阮也好奇地打量着这院子,然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然便携着王夫人过来了。
“两位,入席吧……”王然的伤口已然包扎好,他便有礼地请了秦修远他们入座。
“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王然落座后,举杯示意。
秦修远微微回敬:“在下姓秦,这是我夫人唐氏。”
“原来是秦兄!相见即是有缘……”王然饮了一口酒,所有所思道:“本官曾经有幸在秦家军服过兵役,对秦氏一族颇为敬仰。”
至于秦修远和秦家军的关系,他倒是没问。
秦修远笑一下:“是吗?不知在哪位将军手下高就?”
王然摆摆手,道:“当时在秦修逸将军手下当差,只不过是无名小卒,自是无人认识我的。”
秦修远不咸不淡地接应道:“大人过谦了。”
两人又聊了些对益州城的看法、对边疆秦修远简单抛了几个问题,王然都对答如流,颇有建树,两人相谈甚欢。
就在酒局渐入佳境时,突然有一个兵头来报:“大人!大人!”
“何事惊慌?没看到我正在招待客人吗!”王然语气有隐隐不悦。
秦修远见到那兵头似是有些眼熟,随即面色微变。
那兵头却俯身到王然耳边:“李大人来了……说是、说是有要事找您。”
秦修远低头喝酒。
王然心中掂量了一番,对秦修远道:“李大人此番……恐怕是为了他的侄子而来……”
秦修远笑而不语。
王然又大义凛然道:“秦兄,一会儿若是李大人为了他侄儿来兴师问罪,便由我一力承担,这李大人家大业大,并不是好相与的。”
秦修远遂也笑了笑,道:“如此……便多谢王大人了。”。
唐阮阮心道,这王大人真是不错,居然人找上门来了还想着保护他们。
秦修远却看她一眼,及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话音未落,便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自正门而入,衣袍随着急急步履迎风而摆,他神色匆匆,挂着一丝怒气。
“李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王然好整以暇,站起来拱手相迎。
第58章 生变 镇国公和虎啸将军本可以不死的……
李锦程负手而立, 面色铁青。
他并未回应王然的虚礼,单刀直入:“王大人,我的侄儿在哪?”
他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 气质不似平常守将, 却像个文人似的着了一身曳地长袍。他见到王然在此饮酒,便怒气更甚。
王然却是冷冷一笑, 道:“李大人,您都不知道李公子在哪, 我又怎么知道?”
李锦程直视王然, 道:“那个小子被我关在府里好好的,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闹事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北的美食街?听说还伤了人?莫不是有人想在这紧要关头给我放一把火?”
所谓的紧要关头是什么,他们都心照不宣。
一山难容二虎, 自从皇帝放出话来,说要提拔一位益州指挥使,两人便都跃跃欲试, 期盼这个机会能落到自己头上。
王然面色一僵,瞥了一眼秦修远, 对李锦程道:“你可不要随意污蔑我。”
李锦程却咄咄逼人:“王大人这舍身救人的美名, 才过了几个时辰便传开了, 同样的, 我纵容侄儿胡作非为的名声是传得更快……若说这背后没人操控, 谁信?王大人, 你我都是明白人, 何必说暗话?这指挥使一职,你要争便争,但不该扣着我侄儿不放吧?!”
他字字珠玑, 分寸不让。
王然面色难看,他厉声道:“你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看一眼秦修远,又对李锦程道:“你侄儿不但当街行凶,他的同伙还伤了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难不成你还要倒打一耙?”
说罢,他一把拨开宽袖,给李锦程看自己的新伤。
李锦程绷着唇,冷笑道:“王大人……好算计啊。”
王然不想再与他纠缠,道:“李大人有时间在这与我纠缠不休,还不如早些回去找找李公子!我还有贵客在此,恕不远送!”
李锦程怒目视之王然,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扣了自己的侄子,这时他余光一瞄,突然看清了坐在一旁饮酒的秦修远。
又看了看他手边的长剑,刹时脸色一变。
李锦程愕然:“你是……”
秦修远立即出声:“李大人,久仰了!在下——姓秦。”
他面色冷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锦程,李锦程微怔中反应了一瞬,结巴道:“秦、秦公子有礼了……”
王然又道:“李公子今晚就差点伤了秦公子及夫人,是他们大人有大量,才未追究李公子的责任……李大人反倒上门来找我们要人,实在是过分了!”
他说得一派正气,令人挑不出任何错误来。
李锦程张口欲辩:“秦、秦公子……今日之事……”
秦修远摆摆手,打断道:“今晚李公子的事,我们确实全程见证了,是他伤人在先,且在美食街的时候,他便已经逃了。”
秦修远这句话,便表明了立场放在王然这边,王然听了,面上微微有些得意。
秦修远又道:“王大人今晚是为了我们才受的伤,此事因我们而起,前因后果也确实应该分辨清楚。这样吧,李大人,我和夫人随你走一趟,与你诉说一遍其中细节,也许更有助于找到李公子,如何?!”
李锦程忙道:“不不……这必然是我侄儿的错,我找到他定然要狠狠责罚,还劳烦秦公子及夫人跑一趟……怕是没有必要了吧……”
秦修远压低声音,道:“是非对错总要论个清楚,你说呢?”
微眯的凤眸,无端传递出一种压迫感。
李锦程一愣,随即附和道:“秦公子……说得有理,那……”他又对王然道:“我便先带秦公子及夫人回去问话。”
王然却有些着急,道:“秦公子……酒还未喝完,便要急着走么?”
秦修远一脸歉意道:“王大人今晚已经帮我挡了一箭,在下感激不尽,今夜一叙,在下也十分敬佩大人的为人。但此事不说清楚,在下也不心安,待了了这桩事,我再来登门拜访。”
一席话说得诚挚有礼,王然便也无法再留他,只得不甘地将秦修远和唐阮阮送走。
李锦程走在前面,秦修远牵着唐阮阮,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出了府邸。
秦修远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低声问道:“这可是你的马车?”
李锦程急忙点头:“不错……是我的。”
秦修远微微一笑,道:“那我们上车说话。”
李锦程连忙挑了帘子,让秦修远和唐阮阮上车。
车夫打马出发,马蹄阵阵,奔离了王然的府邸。
三人同乘,狭小的马车内便显得更为局促。
李锦程忐忑不安,待车架平稳一些,他便直接跪了下来,道:“望将军恕罪!下官侄儿一事……真的并非我授意,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跑出去。”
唐阮阮一愣,不禁在想,李锦程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身份的?
秦修远面色冷肃,道:“本将军知道不关你的事,你先起来吧。不过你无法约束至亲,让他们伤害了百姓,便也是你的不是。”
李锦程连连点头。
秦修远又道:“本将军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
李锦程抬眸,一脸激动道:“只要下官能做得到的,任凭将军吩咐!”
他本就是个世族的庶子,熬了这么些年,在益州兢兢业业耕耘着,终于看到了出头的希望,却在升迁的关键之时得罪了大将军,又破坏了一直以来的好名声,让他如何不急,不气?
秦修远道:“到前面的巷子口,你直接下车,立即去云来客栈,找我的亲信秦忠,告知他明日寅时在凤交驿馆碰面,届时我们若没到……便让他找些人手,沿途来支援我们……另外,想办法拿住王然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