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撩乱+番外(178)
萧寰由着他们取闹,见虞嫣也有了些醉意,带着她回宫。
夜空晴朗,一轮月亮挂在天空中,形状像半片椭圆的西瓜。
虞嫣刚才喝了不少的酒,头脑有些晕晕的,没走两步,就踩到一个草窝子,踉跄了一下。
萧寰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
“方才说了让你不要喝许多,怎不听劝?”
“就喝一点,又没喝多少……”虞嫣嘟哝道。
这事其实真不能怪她,要怪王熙。那些酒都是他带来的,说是西域的上品,虞嫣尝一口,是她喜欢的果酒。王熙发现她喜欢,便换着花样一杯一杯递过来,要不是萧寰拦着,虞嫣说不定都解了。
其实虞嫣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平时要喝酒,她都会挑安全的地方,比如在家里,或者跟虞甯或者安绮一起。在外面应酬,她从来是点到为止。
而自从有了萧寰在身边,她就无所顾忌起来,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醉成什么样也不会出事。
果然,萧寰见她神色迷糊的样子,怕她崴了脚,索性转过身去,弯下腰。
“上来,”他说,“我背你。”
前面引路的仆人见状,停住脚步,目光相觑,满是暧昧。
虞嫣早就在觊觎着这事,看着他宽厚的脊背,她毫不客气地攀上去,把手圈在他的脖子上。
未几,萧寰直起身,轻松稳当地将她背起。
夜风有些凉,吹在虞嫣的脸上,因酒醉而涨起的热气被一丝丝地带走。虞嫣将头靠在萧寰的肩头上,脸颊与他的耳朵相贴,闻着他身上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只觉惬意。
“寰寰,”虞嫣在他耳边喃喃道,“等那月亮快圆的时候,我就会回去了。”
温热的呼吸触在萧寰的耳朵上,有些痒。
萧寰应一声。
“你……什么时候过去?”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六月便会过去。”萧寰答道。
虞嫣愣了愣。
她以为萧寰会说看情形尽快之类的,没想到他居然十分干脆地给了一个时间。
“真的?”她问。
“为何不是真的?”萧寰道,“匈奴和鲜卑元气大伤,今年之内不会有大动静,我也可在清闲些日子。”
虞嫣心头一荡,露出笑容。
“寰寰……”少顷,她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重?”
萧寰知道这问题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不重。”他说。
虞嫣似乎很满意,嘴上却叹口气:“我在这边两个月,一定胖了不少,回去安绮会杀了我。”
萧寰觉得她那边的人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竟觉得瘦得仿佛吃不饱饭一般才是美。他第一次过去的时候,明明已经将虞嫣喂胖了些,等到他第二次过去,发现她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胖了会如何?”萧寰问,“你那些粉丝会嫌弃你么?”
“当然会。”虞嫣道,“胖了上镜就不好看,拍出来也不美,当然会被嫌弃。”
萧寰忽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宫里的仆人们见萧寰亲自背着虞嫣回来,都露出震惊之色,怔在当下,有的还忘了行礼。
萧寰并不理会,一路将虞嫣带回道寝殿之内,在榻上放下。
虞嫣才躺下,就侧过身去,将旁边的被子一把抱住。
“寰寰……”虞嫣闭着眼睛,摸着柔滑的织锦被面,“我们来睡觉……乖……”
萧寰啼笑皆非,将那被子拉开,盖在虞嫣的身上。
正在此时,门上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萧寰起身,走出去。
李泰和潘旭正站在门外。
“殿下,”李泰向他一礼,道,“都准备好了,人就在西院。”
第173章 审问
郑勋离开庖厨之后,便到了宴会上。
萧寰的侍卫李泰,这些日子与郑勋相处算得熟稔,见到他来,笑着招呼:“郑家令吃过不曾?我等这边菜刚上好,一道饮酒如何?”
为了能够达成目的,郑勋一向有意地与李泰等侍卫有意亲近,平日有事无事献献殷勤闲聊闲聊。
尤其是李泰。
此人办正事的时候虽不苟言笑,私下里却是个随和的人,两杯酒下肚便可与人推心置腹,郑勋与他相处得不错。
见李泰招呼,郑勋也不推辞,走过去与他一道共膳。
许是方才经历了一番下手未遂,郑勋有些心虚之感,坐下来之后,也不推让,菜一口一口吃,酒一杯一杯喝,看上去与其他放开胃口大快朵颐的仆人们并无二致。
李泰等侍从也是尽兴,七嘴八舌聊着天,谈笑风生。
郑勋毕竟有心事,一边附和敷衍着,一边喝酒吃肉,话语甚少。但不知是不是心情之故,郑勋今日有些不胜酒力,喝了几遭,就觉得有了些醉意。
他颇有自知之明,怕自己醉起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与李泰等人告辞,打算回房去歇息。
李泰却也起身,道:“在下正好也要回去,不若同行,这黑灯瞎火的,也好送家令一程。”
郑勋连忙推却。
李泰却笑:“家令与在下有甚客气。”
说罢,直接将他搀着,往棠宫里而去。
李泰身形魁梧,气力很大。他一只手搀着郑勋,郑勋竟全然不动弹,只得乖乖地跟着他走。而进了棠宫之后没多久,郑勋发现,李泰带他去的地方并非住处,却到了一间院子。
郑勋定睛一看,这是棠宫中的西院。
这处院子,专门作为萧寰的书斋之用。郑勋正要问为何来此处,蓦地看到门前站着的两名侍卫,一愣。酒意瞬间散去,心中登时被不祥的预感笼罩。
萧寰走进西院的书斋里,才进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勋。
听到动静,郑勋抬眼,见到萧寰,面色一白。
“殿下。”一名侍卫上前,将一只瓷瓶呈到萧寰面前,“此乃郑勋身上搜出之物,已经验明,正是毒药。”
萧寰将那瓷瓶接过来看了看,问:“是何毒?”
“是一味南方百越之地出产的奇毒,名瘴水,人服下之后,半月内毒发,常被误认为沾染时疫,三日内则不治身亡。”
这话,一字一字说得准确。郑勋听着,脊背阵阵发寒,知道这瓶子里的东西,自己已经不能辩解。
萧寰看向郑勋。
“殿下,小人冤枉!”郑勋忙道,“这是小人在宫中捡到的,本想着先收好,隔日寻找失主,岂料竟是这等凶邪之物!这定是有人设计诬陷,殿下明鉴!”
萧寰没有答话,少顷,在榻上坐下来。
“孤记得,郑家令是从广陵国调回京中,在广陵王府中任家令,有五年了,是么?”
郑勋没想到萧寰会问起这个,忙道:“禀殿下,正是。”
“孤虽自幼得国,但大多时日都在京城,后来又去了朔方。国中与王府中之事,甚少过问。”萧寰道,“此二处,皆家令为孤打理。”
郑勋忙道:“能为殿下分忧,小人喜不自胜。”
萧寰道:“孤不在京中,王府所有之事,都由家令调配。府库之中,所有出入,亦由家令督管,可对?”
听得这话,郑勋愣了愣。
萧寰突然提到府库,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禀殿下,正是。”他答道,语气却已经没有了刚才喊冤的劲头。
萧寰没说话,望向门外,道:“卫琅。”
卫琅答应一声,带着几人走进来。郑勋瞥一眼,目光定住。
那几个人都是王府中管理府库的管事,个个低着头,神色不定。
看到他们,郑勋的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侍卫,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厚厚的账册。他们将这些账册放到萧寰面前的案上,似小山一般。
“小人奉殿下之命,将王府中的账册取来,请殿下过目。”卫琅道。
萧寰颔首,将账册一本一本翻了起来。
室中鸦雀无声,不远处的铜漏上,水滴一点一点落下,每一瞬都漫长而死寂。
密密的汗水,从郑勋的额头上沁了出来。
“这些账册看上去颇是崭新。”萧寰将面上的两本翻了翻,道,“里面所记之物,都与府库无差么?”
“禀殿下,”郑勋忙道,“小人前些日子见账册记录混乱,便重新清点整理,故而有了这新册。”
萧寰却没有答话。
郑勋这才发现,他问的似乎并非自己,而是那几个府库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