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天师[重生](96)
不料还没走出两步,南桥已是飞一般冲进了房中:“宫主!出事了!”
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紧绷,鹿辞没来由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了何事?”
南桥气都来不及喘匀,急忙道:“幻蛊仙宫那位少宫主不见了!”
鹿辞惊诧道:“什么叫不见了?那师姐呢?”
姬无昼也忙道:“你说仔细些。”
南桥急促地粗喘了几口,这才好容易将气捋顺,咽了口唾沫道:“我到赤焰花谷时弥桑宫主已经不在那里了,听她宫中弟子说,纪宫主一早就带箴言仙宫的人闯宫毁了他们禁地的琉璃柱,混乱后他们便发现少宫主不见了,应该是被纪宫主趁乱带走的。弥桑宫主回谷得知之后就立刻带人往东南去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箴言仙宫。”
鹿辞与姬无昼对视一眼,二人心念电转间皆是陡然想起了先前纪失言让南桥转达的那句话:
“若是想救他们,就拿东西来换。”
难道这个“他们”中就包括钟忘忧?
那除了钟忘忧还有谁?
如此一想,鹿辞当即心道糟糕:如今纪失言和他那些弟子都有邪气傍身,威力必然不容小觑,师姐救子心切直接带人前往,这岂非是羊入虎口?
姬无昼自然也想到了此节,立刻道:“先回宫,堡中有箴言仙宫符纸,我们直接过去。”
回宫并非难事,几人身上都有符纸,但就在他们掏出符纸打算传送之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等等。”
话音方落,姬远尘已是迈步而入,不容拒绝道:“我随你们同去。”
几人皆是有些诧异,而姬无昼则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对鹿辞解释道:“我爹知道的恐怕比我们都多,一起去也好。”
鹿辞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姬远尘哼笑道:“这还没怎么样,都开始惧内了?”
鹿辞不由一阵尴尬,江鹤低头狠狠憋笑,南桥满脸莫名其妙,姬无昼则是充耳不闻道:“走吧。”
说着,他一手牵起鹿辞,另一手伸向了姬远尘,待他搭上手臂后将手中符纸轻轻一揉,三人刹那间没入了白光之中。
留在原地的南桥握着符纸转向江鹤:“你自己回?还是和我一起?”
江鹤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是当真讨厌传送,因为每回传送都会被折磨得晕头转向,但眼下若是乘鹿舆回去还不知要多久,必会耽误大事,于是只得不情愿地握上了南桥的手臂:
“走。”
第70章 银帘玉瀑 千尺玉瀑银帘落,雾影环竹隐……
东南, 银帘玉瀑。
横贯千尺的环形瀑布飞流直下恰似银帘,迸溅出的无数水花氤氲成雾,将整片翠竹环绕的水域笼罩得仙气飘渺。
仙气之间宫宇错落, 以九曲石桥相连,石桥浮于雾中时隐时现,仿若仙境瑶池。
——千尺玉瀑银帘落,雾影环竹隐琼楼。
这坐落于银帘玉瀑之下的箴言仙宫本是三大仙宫中最为清幽雅致之地, 然而此时瀑布近前那座最为高大的殿宇内却是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断。
仙宫主殿之中。
从赤焰花谷赶来的红衣弟子分列两侧,弥桑妖月立于长阶之首,左手紧紧攥着一片残破绣布,右手长鞭垂地,赤红双目怒视着阶下跪伏在地的数名箴言仙宫宫人,森然狠厉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 他到、底、在、哪?!”
阶下数名宫人皆是连连摇头, 面容扭曲痛苦哀求:“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的不——”
话音未落, 弥桑妖月猛然抬手一挥, 数十蛊虫飞窜而去,霎时令原本就已被蛊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几人更加生不如死:“啊——!!”
凄厉惨叫响彻大殿,弥桑妖月却是半分也未动容。
她带人赶来之时, 箴言仙宫早已没了纪失言和他一众弟子的人影,四处搜查之后发现整个宫中剩下的除了这么零星几个宫人之外, 就只有一张留在正殿主案之上的绣布残片。
看清那残片的刹那, 弥桑妖月几乎恨得咬碎了牙,只因残片之上留有寥寥数语,而这寥寥数语竟是字字讥诮:
得见我儿,不胜欢喜。
携其同游,万望勿念。
而比这两句话更为挑衅的是, 弥桑妖月很快便认出了这张绣布残片是从何而来——这是当年她在秘境中初学刺绣之时,被纪失言那张乌鸦嘴说成“柴火”最后烧毁在夜间的那幅泛舟湖上图。
焦痕斑斑的残破绣布之上赫然有一刺目红点,乃是她当年走针时不慎扎破手指落下的一滴血渍,而这血渍,正是纪失言十年前得以操控虱蛊的缘由!
此刻的她已然怒到极致,而这些宫人一口咬定对纪失言去向一无所知的回答更是火上浇油,眼下她已恨不能将整个箴言仙宫所有人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弟子忽而进殿来报:“师父!有人来了。”
弥桑妖月立刻警觉:“谁?”
“是渡梦仙宫那两位,还有……”这弟子隔着夜色与水雾显然是没能认出其他人,只得含糊道,“还有另外三人。”
弥桑妖月一听只是他们,顿时也没了多管的心思,目光依旧落在跪地的那几名宫人身上,似是在考虑究竟如何才能撬开他们的嘴。
不消片刻,鹿辞和姬无昼已是率先跨入殿门,随即一看殿中情形,二人立刻差不多猜到了情况,鹿辞道:“他们跑了?”
弥桑妖月虽是怒火攻心但到底也没疯魔,只是实在没有心情多解释,直接抬手将那绣布递去示意他们自己看。
二人迈步上前,而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也相继跨入了门中,为首的姬远尘无论从发色还是容貌都能轻易看出与姬无昼颇有关联,使得殿中众人都是一阵诧异之后面面相觑。
弥桑妖月显然也没料到姬无昼还带了亲属前来,一时有些不明就里,而接过绣布的鹿辞已是极快地扫完了上头的字迹,道:“他去渡梦仙宫时留下了一句话,说是想救人就拿东西去换,若他指的就是忘忧,那为何现在又要逃走?”
弥桑妖月并不知还有这茬,连忙急切道:“拿什么东西换?”
鹿辞从袖中将鉴月魂瓶取出,道:“他没有明说,但我们猜应该是这个。”
“这是?”弥桑妖月盯着魂瓶道。
鹿辞简略道:“第四件灵器。”
此话一出,殿中四下皆惊,连江鹤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鉴月魂瓶之上,却没有一人知晓它究竟是何物。
这对弥桑妖月来说本也算是一道惊雷,可眼下的她满心都只记挂着钟忘忧的安危,连这魂瓶到底有何用途都顾不上管,只问道:“他可有说去何处换人?”
鹿辞摇了摇头:“没有,所以我才不理解他为何要走,他和那些弟子如今有邪气傍身,实力强横,按理说根本没必要太顾忌我们,既然他想要交易,直接在这里等我们带着东西前来不就行了?”
弥桑妖月点了点头,先前她回宫听闻纪失言带人闯宫的过程后立刻就已经意识到了他如今恐怕已经不再是个好对付的主,但因他掳走了钟忘忧,弥桑妖月哪怕明知自己带人前来可能会有凶险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却没料竟是扑了个空。再加上他留在绣布上的讥诮之言,除了刻意戏耍挑衅之外,弥桑妖月几乎已经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时,在旁一直没有插话的姬无昼忽然开口道:“恐怕还是因为天阖羽扇。”
不仅弥桑妖月,这回连鹿辞也有些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纪失言的目的本就是要挟持人质和他们换东西,现在人质已经到手,就算提前知道他们要来又有什么逃走的必要?
姬无昼道:“或许是我们先前的某个举动或决定让他在自己的‘将来’里看到了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失败的可能。”
经他这么一解释,鹿辞顿时恍然。
纪失言能用天阖羽扇看见自己的将来,而这“将来”并非一成不变,随时会因为旁人做出的与他有关的决定而变更。
如果他们先前的某个举动或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足以造成不一样的结局,那么纪失言很可能已经在他的“将来”里看见了自己继续留在箴言仙宫会有危险,所以才选择了离去。
这个关键的“举动”或“决定”如今已是无法推测,也没有再推测的必要,因为纪失言的离去等于是将通往结局的道路进行了修改,那个所谓的“关键”可能已经变得不再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