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金屋藏娇+番外(34)
马车上的水汽很重,他们应该走了很久的水路。
等队伍离开,静悄悄的街道才重新响起纷杂的说话声,有唠家常的还有谈论刚才走过去的车队。
“今年上头去行宫避暑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
“北边的战争结束了,人家将军都要回来了,上头也不好一直在外头玩儿。”
“行宫是咋样的?要是俺有钱就好了,俺也想去那边避暑,这日头可真晒啊,俺那婆娘都黑了好些,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憨货,那是有钱就能去的吗?”
“哈哈哈,你媳妇守着你不好,难道你想让你媳妇天天不着家,去教坊里学手艺?”
“呸!你这个天天去坊里玩的色胚子,敢说俺媳妇,看俺不打死你!”
一个黑脸汉子怒气冲冲的拎着棍子去打一个精瘦的汉子,吊晴眼的汉子嗷呜叫,跑着跳着躲,“错了错了!俺错了!别打了!”
黑脸汉子出了气,才丢了棍子离开,吊晴眼汉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半响才起来,他长舒一口气,气愤的骂了两句,“外头这么逞能,到家还不是怕那头母老虎,窝囊废一个。”
男人刚骂完,就看到又有人拎着棍站在他对面,他下意识紧张的蹲到底上,抬眼往上一瞅才发现不是刚才的同伴,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明明是病弱苍白的模样,冷着眼俯视人的样子却像看死人一样,他打了个哆嗦,出口的话有些结巴,“小、小兄弟,俺应、应该跟你没、没仇吧?”
冷面少年低嗯了一声,用木棍敲了敲地面,“你知道教坊在哪?”
那人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经常去!”
兴奋的语气好似还挺骄傲,少年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阴沉下来,“带我过去。”
“嘿嘿,早说啊,兄弟!”精瘦的汉子站起来,抖了抖衣裳,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想不到你年轻轻也对那地方敢兴趣,不错不错,有前途!”
“走啊,哥带你去!”没想到这少年也是个好色的,汉子顿时什么都不怕了,甚至还想搭上他的肩膀,但是被少年冷眼一瞥他又颤巍巍的收回了手。
他挠了挠头,“我叫陆三,兄弟你说你长这么瘦,脸也白白净净的咋就看起来那么凶呢,你要是见着姑娘们了可不能冷着一张脸,不然没有姑娘敢靠近你。”
陆三喋喋不休的说了一路。
傅朝沉默不语的跟着。
教坊司位于东四牌楼交错的几条胡同里,平康里整条街道都是官家妓.院,白日里是正常的会诗交友的场所,夜里才是真正寻欢作乐的时候。
陆三只将他带到了门口,就不再往前走了,“能进里头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我也是托了些关系才进去过几次,不瞒你说,就那几次就花光了我好几年的存款,你小子看着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在外头看一看过过眼瘾就行了。”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估计就是对姑娘好奇才想进去瞧瞧。
傅朝观察了下进到楼内的人,朝陆三点了点头后,独自走了进去,那潇洒又毫不犹豫的样子,看的陆三一愣。
陆三还以为他会自取其辱,却见穿着穷酸的少年,一下就掏出来二十两银子递给了守卫。
二十两银子够寻常人家用半年了,京中的贵公子进来这里只需要亮出身份就可以,平常守卫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那守卫颠了颠银子,上下扫视了一下少年,“进去吧,切记不可大肆喧闹。”
陆三瞪大了眼,咽了咽口水追在后面喊,“哥!哥!等等我,带我也进去啊!”
他之前那几次就是厚着脸皮白嫖进去的,哪见过这么豪横的大哥。
守卫冷酷无情的拦住了他。
傅朝有钱,还不少,他这些年接的任务很多,得到的赏金也多,但是都被他存起来了,他要给傅茵赎身,有钱能叫鬼推磨,就算他无权无势,也可以用财帛动人心。
他让老鸨把所有的姑娘都喊了过来,少年十分阔绰,老鸨抵不住诱惑就带他见人,但是看了一圈,那少年仍是不满意,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老鸨捏着手帕,不耐的问:“这位少爷,你要的姑娘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好歹告诉我你到底要找谁吧?”
“七年前送到这里的人,她叫傅茵。”傅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停顿了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七年前的老人了,老鸨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傅茵......你是想找抚樱?”
一个青衣姑娘倚在栏杆上,精致的眉眼有些戏谑,红唇轻启,“你来晚了,她已经被人赎走了。”
少年的眉眼与抚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圆润有神的杏眼,真是如出一辙的漂亮,只是他压着眉看起来冰冷冷的,众人才没将他与那个温温和和的女子联系上。
“小孩儿,想要带走坊里的姑娘可不是有钱就行的....”
他神色急迫,明明穿着朴实却财力雄厚,又有一张与抚樱相似的脸,显然是她的亲人,青衣姑娘一眼就看出来,他应该是攒够了积蓄来给抚樱赎身的。
不过,他来晚了。
她抚了抚发丝,想到那个娇艳温柔的姑娘,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抚樱被赎走那日还是被抬着出去的,她早就病入膏肓,半年过去了,估计人已经死了,你也歇了找她的心思了罢。”
女子漂亮的眼珠子里隐隐有些哀伤,抚樱是个不争不抢的人,难得与她合得来,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偷偷掉了些眼泪。
“是谁赎走的?”傅朝目光森冷,他捏紧了拳,身体紧绷着,胸膛的伤口隐隐有裂开之势。
“可不是别人赎的她,是她自己掏的钱,硬要说也是只是那个男人把她接走了而已,不过她能清清白白的下葬也还算不错。”青衣姑娘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你要是去给她上香了,就给我带句话,让她下辈子别再那么傻了,活了大半辈子只为给男人挣钱,人家功成名就,你埋进了泥里一辈子都赔进去了,多不值得。”
教坊司里的人都觉得抚樱是个奇葩,有一副好容貌却只卖艺不卖身,赚来的钱自己不用反而给了外头的男人,别人都是掏钱养姑娘,她倒好,赚钱养男人。
“什么意思?”傅朝眼睛含着血丝,神色恍惚的想不久前他心头的感应难道是真的?
他晚了半年?
少年不信,仅仅只是半年,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不会的......
“她喜欢一名穷酸书生,为了给书生赚钱供他读书熬坏了身子,现在那名书生已经成了探花郎,探花郎接抚樱离开那日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她为妻的,可这都半年过去了,那探花郎还没有成亲,要么是他变了心,要么就是抚樱死了。”
但是变了心的人又怎么会再照顾一个病弱会拖累他的女子,估计早早就丢弃了,所以抚樱活不了。
众人心知肚明。
“是啊是啊,她离开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走两步路还要咳血。”
“应该是死了,那个探花郎看着是喜爱她的。”
“那可说不定,男人都薄情,谁知道他有没有把抚樱偷偷送给别人。”
知道了他找的人是谁,坊里的姑娘都附和着说了两句。
傅朝脑袋嗡嗡的响,他缓了一会才艰涩的问:“探花郎是谁?”
“他叫霍深。”
第29章 她还活着
在燕京要找一个人很容易, 尤其是这个人还颇有名声。
傅朝问了几个路人就找到了探花郎的住处。
朱红色的大门涂漆有些脱落,这间宅子看着不大,不像是有钱人家, 那些姑娘说,是阿姐自己赎的身, 阿姐病了, 那个探花郎这么穷能照顾好阿姐吗?
傅朝不敢深想, 他怕又是一场空。
少年杵了片刻, 叩响了门。
急促不稳的叩门声,像他紊乱的心声一样,里头的脚步声沉重拖沓, 慢吞吞的走过来。
“来了来了!谁啊敲的这么急!”随着一声老妇人的叫骂声,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深色褙子, 眉眼刻薄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朝, 疑惑道:“你是谁?来找我儿的?”
是探花郎的娘亲自来开门,家里连个下人也没有, 真穷。
少年面无表情的点头,“我找霍深, 他在吗?”
“什么事啊,深儿还在在皇宫值差,一时半会回不来。”江氏敷衍的问了一声,这少年又瘦穿着又普通, 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