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逼我披好马甲(4)
话听到这里。
崔家——京内数一数二的世家名门。
梨花苑与春云社的对赌——今年京内较大的事情之一。
看来,她昏倒之后,没有去到其他朝代,中间也没有任何时间差,灵魂就直接到了这具身体上,被人口口声声之为‘陛下’,那也唯有皇帝楚安睦了。
算是弄清了目前的基本处境,江洛儿心也微微放下些,叹了口气道:“行了,不看戏了,你们快起来吧。”
带头的冯宝听到这句话,忙起身,边起身边招呼身后的一大群人起来,继而绽开笑容道:“陛下,奴才们都起来了。只是……陛下,奴才们扶您进去罢,虽然入春了,但这天还冷着,您这赤着脚,回头要是冻着了可了不得。”
说罢,就让人半推半搡地将人扶回了殿内。
刚到殿内,冯宝就大声吩咐了:“赶紧伺候陛下更衣,早朝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不要误了时辰!”
没等江洛儿拒绝,那些个宫女与小太监忙动起来,动作极快,一会儿就伺候她穿戴好了行头。
方穿戴妥当,等身的铜镜就抬到了她面前。
镜中人与她对视。
江洛儿愣住了,只呆呆地看着镜中的她。
这位,应该就是当朝陛下。
楚安睦。
镜子中的人,少年模样,一挑眉,眉梢之间藏有的桀骜立出,勾唇,更显风流;再看,朱绦组缨的双玉簪冕冠,镶青色缘的玄金色朝服,两肩绣日月,衣领、袖口皆绣有繁复的织金龙纹,龙游于衣,无上的尊贵。
可这也是她。
她抿紧薄唇,因假装镇定,脸上的那丝逞强之意,倒退,挥袖转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镜中人与她一致。
确认的同时,复杂的情绪再升,看来她真的变成了别人,这个别人还不是一般人,还是当朝陛下。
还未等她缓过劲来,远方的钟声再起。
冯宝赶紧催促道:“陛下,要上朝了,再不上朝,大臣们恐又要有怨言了!”
话音刚落,江洛儿便被人簇拥着出了寝殿。
*
从寝殿到上朝的宣政殿,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今日可能由于耽搁的时间较长,抬步撵的侍官都把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江洛儿对于上朝还是有着不少的恐惧。
“你……”江洛儿讪笑了一下,对一旁冯宝道,“你倒挺尽心的。”
听到这句夸奖,冯宝高兴坏了,连忙道:“谢陛下夸奖,奴才也是尽奴才的本分,那都是奴才该做的!”
今儿陛下早朝了,还夸了他,这话回头跟师父一说,师父一高兴还就把他调到陛下寝宫当差了,那以后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虽说是本分,但把本分做好也是件难事,”江洛儿抿了抿嘴,又小心翼翼道,“只是今日我……不……朕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日,这早朝……”
话还未说完,冯宝就哭天抢地地跪了下来:“使不得使不得!陛下!陛下若不舒服,奴才马上给陛下把太医请来,但这早朝……”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江洛儿叹了口气,见他一副要了他命的样子,还有身后那一大群即将要跪下来的太监宫女,无奈道:“起来起来,去还不行吗。”
实在不行,她就尽可能不说话,或者顺着某个大臣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之后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然后退朝。
她现在是皇帝,他们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而到了宣政殿附近,江洛儿才发觉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还未进大殿,单单在外就看见了与内廷不同的守卫,持剑胃甲在身,排排站在视线所及的各处,与宏伟壮观的宫殿相互衬托,一股庄重肃静的气息压倒性而来。
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进了大殿,身后的太监喊了什么她已听不清了,只见百官一下子跪下,她拖着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坐上了龙椅,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片。
眩晕至极。
同时,手心,脑门,背后,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止不住地流。
而方才想的,什么尽可能不说话,什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连哪只手放在哪里,眼神该投向哪里都不知道。
江洛儿紧张地环视一圈,最后目光不自觉被在场唯一站着的男子吸引了,或者说,被他平和温柔的面容给吸引了。
他长得极好,凌厉的眉眼,挺鼻、薄唇,每一处每一分都似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偏偏结合起来就是赏心悦目的柔和。
让人瞧着,喧嚣的心里都安静了不少。
待情绪稍稍平稳些,一旁的冯宝已经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江洛儿回过神,将目光投回全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叫他们起来,连忙道:“起来。”
全体官员哗啦啦地起身。
起身后,江洛儿算是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一张张陌生的脸,站在前列的,绯红官服,庄严肃穆,哪一个出去不是呼风唤雨的大员。想起上回听说是什么刑部侍郎嫡子的百日宴,父亲都早早地备好礼上门,那这里比刑部侍郎更大的官得有多少啊……
对了,父亲。
江洛儿反应过来,开始在队列中寻找江城。
找了好半天,总算是在偏后的位置找到了她垂着脑袋的父亲,找到了熟悉的人,江洛儿那根弦算是稍稍松了些了。
而底下的官员见皇帝许久不说话,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但有些人疑惑,比如兵部尚书陈武就压着声音问旁边的人:“许大人,今儿陛下怎么了?”
比平常安静许多啊,换做平常,早咋呼开了。
“我猜啊,陛下是生气了,”礼部尚书许仲举低声道,“你想想看,昨日右相狠狠参了那龙武军长史,参他玩忽职守,仗势欺人,那长史姓崔,名寻,是崔左相的远方亲戚,你说能仗谁的势?况且啊,我听说那还是崔左相求了陛下的恩典让他担了这职位,眼下却成了这个样子,那不就是在打陛下的脸?”
问话的人一听,仔细一想,有道理,再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皇帝,更觉着他是动怒了,赶紧害怕地低下头来。
其余不少人也有这个看法,特别是崔左相的亲信,郑炳,可他昨晚还收到崔左相的嘱咐,今日早朝定要把那崔寻给救下,想着平日里这皇帝一向不着调,心里一直不怎么当回事,眼下见他虽然生气着,还是大着胆子先开口道:“陛下!”
江洛儿被这一叫吓了一跳,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已出列,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方正,鼻子很大,说话的嗓门更不小。
“陛下!臣以为昨日右相参的那一本,偏见过重,玩忽职守,仗势欺人,若真有这么一回事,为何龙武将军不上报,为何被欺的那人不站出来?还得右相亲自参本,实在是奇怪。”
听明白的人顿觉郑炳此人鸡贼,避重就轻,把事情扯到左右相争权,那对崔寻的惩罚指不定会减轻多少。
而江洛儿显然是没有听明白的,什么参本,什么偏见,她是一概不知,底下说话的人话已经说完了,她都还不知他在说什么。
只好小心翼翼道:“朕未听清,爱卿再说一遍?”
爱卿?
底下的好几位官员互相看了看,面露诧异。
“许大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陈武又轻声问,“你方才不是说陛下动怒了吗?”
“你不懂,陛下这是先礼后兵,”许仲举道,“让你回去看书,你不看,现在不懂了吧?”
郑炳自然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大更亮。
江洛儿听清了,如坐针毡似地在座位上挪了挪,握拳假意咳嗽了几声,然后问道:“那他是做了何事,右相才如此行事啊?”
郑炳一愣,这做了什么事,昨日不都已经说了吗,陛下怎么像是忘了似的,但还是道:“说是当值之时,喝了几口小酒,不过据臣所知,那是崔寻临时替人当值,之前不知晓,才饮了几口酒。”
“这样……”江洛儿似懂非懂,“那军里哪来的酒?”
这话题怎么越跑越偏了?
郑炳见皇帝看似极为悠闲地问着题外话,不免觉着自己在被耍着玩,可又不得不回答:“臣不知!”
“那仗势欺人,欺的是谁啊?”
郑炳是真的动气了,这明明都已经知道的事了,为何还要问他,难不成是在给他下马威?是的,肯定是了,但他现在才看出来,真是太蠢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