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小媒人日常+番外(19)
颜家人口不甚兴旺,颜府是嫡系一脉,世代袭爵,享食邑。
颜家旁支不是很多,多依附嫡系生存,颜顾氏为颜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武陵王麾下,镇守山阳,早已在山阳娶妻生子。
而颜曲,不似他父亲是个文官,他对排兵布阵方面颇有研究。
年少入仕,入仕后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先后出任了郎中令,右卫将军和散骑常侍。
可惜三年不到,便因身染恶疾休了官,几年下来身体仍不见好转,眼睛也是在突发恶疾的时候看不见的,至今已有四五年。
“他的身体和眼睛会好的,宫里的医官和宫外名医都这么说,只是需要时间调养。”
颜顾氏解释道。
“我想为他寻个体贴的真心人,能够爱他照顾他。我为他选的,他都不甚满意,你可以在扬州所有的闺秀里面物色,且不论家世,如果有多才多艺知书达理,你觉得与吾儿合得来的,可先告知于我,我自会为吾儿登门拜访。”
听颜顾氏话里的意思,似乎本已有大概名单。
大户人家关系复杂,自古便有以子女联姻稳固关系的习惯,早有备选也是正常。
可既然没有告诉洛时节,想必是想再多相看几个,甚至只要颜曲愿意,家世背景不硬气,她都可以接受。
只是她可以接受的家世背景里,不知道包不包括商贾。
洛时节有心提起昨天章府也在为女儿请媒人的事情。
也不知颜顾氏是不愿意听到,还是的确没留神,没在这件事情上给出一句话,哪怕一个“哦”字都没有。
只一心念叨她儿子的喜好和身体。
洛时节在家闷了两天,犹豫不决的,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帮忙说合这两家的亲事。
其实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说合。
“姑娘,其实我也觉得,不该为章小姐说这门亲,他们两家的家里人都无意结成亲家,你若硬说和,岂不是自寻烦恼,而且你的结业考核只是让你为章家说媒,又没让你必须把章家和颜家说到一起去,既然那个颜郎君并不合适,为什么不再选选其他家,章府是富贵人家,想结亲的权贵肯定不在少数。 ”
青青也同意籽莲的话:“两个都是看不见的,以后成了婚该怎么生活,姑娘就算说成了这门亲,胡老夫人估计也不会太满意的。”
是啊,洛时节就是怕这个。
依教馆所学,婚后不能互相扶持者不说合。
天知道颜曲会不会一直都瞎着。
要能好早好了,看颜顾氏忧虑的样子,估计是难了。
而且章安儿和颜曲的障碍虽然只有四个,但很明显,以颜曲的条件,肯定会有障碍更少的那个姑娘存在。
可是,她又觉得这事还有转机。
就是因为颜曲还病着,事情才有转机,如果他现在是个健康人,放现代那就是黄金单身贵族。
想扑倒他的人多了去了,哪还有章安儿什么事。
更要紧的,她的结业考核。
章安儿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让她知道她又放弃了,又要给她找其他婆家,那她会不会像对待其他媒人一样,对她作妖使绊子,玩砸了她的考核?
一边是说合了,胡老夫人可能不满意,一边是不说合,章安儿可能使绊子。
她头疼。
为啥颜曲也是个瞎子,要是个哑巴瘸子该多好,至少还能互相扶持,她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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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时节晃晃悠悠站在颜府的大门口,她本不想来,只是结业考核迫在眉睫,她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她想从颜曲脸上看一下,他未来会娶谁家的姑娘。
如果不是章安儿,她就可以下定决心给章安儿重新找良人。
扬州城那么大,好男人一大把,这个“颜曲”不行,还有下一个“颜曲”呢。
总能找到一个让章安儿满意的吧。
正寻思着,就看到一辆马车在颜府的门口停下。
看车把式的打扮,应该是颜家自家的马车。
不一会儿,颜府走出来两个人,洛时节定睛一看,不就是颜曲么,他的身边是他的小厮罗松。
罗松扶着颜曲上了马车,车把式一声清脆的吆喝,马车便向着扬州深处行去。
洛时节连忙叫了一辆载货的木板车,让车夫紧跟着颜曲和罗松一道走着。
第 15 章
马车行到了一处十分荒凉的大路上。
此路原本是通向江州的一条捷径,后来官家在不远处修了更加捷径的官道,又把这里的桥给断了,这条路也就荒废了。
洛时节在路口叫停了板车,站在车上眺望了一下,春天还未真正到来,大地上的草木仍然呈枯败之色,远远望去一片萧条。
此路中间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不远就是岔道,岔道处有座十里长亭。
洛时节小时候去玩过,一到春天,那里还是很好看的,有时候会有文人在那里摆酒践行,折柳送别。
但后来可能觉得践完行还得走官道再送一遍,两边跑忒的费事,久而久之连文人也不去了。
既然此路不通,想必他们去的就是那座长亭。
这条路有很长一段直道,如果洛时节跟在后面,太明显了,只好在路口歇了半个时辰,等马车走的很远了,她才吩咐上路。
等板车穿过小树林,洛时节付了车钱,改独自步行,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果然看到一座长亭,安安静静匍匐在一片土坡上,坡下还停了两辆马车。
长亭年久失修,红漆剥落,看着灰突突的。
她在亭子蜿蜒的长廊里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忽然想到,坡的后面还有一处非常大的题诗壁。
洛时节来到坡后,一眼就看到巨大的题诗壁下站着四个人——罗松和一个婢女,离他们不远处,是颜曲和章安儿。
此刻,章安儿正拿着一根导盲棍,对着正在学走路的颜曲指指点点:
“……走路的时候,背要挺直,肩膀要放下,脖子不要往前伸,腿站直,你肩膀放下来了吗……”
章安儿握着竹棍,毫不留情地对着高大的颜曲戳来戳去。
颜曲由于看不见,时不时会被章安儿戳得一个趔趄,不远处的罗松见到也不上去帮扶,反而时不时暗搓搓笑两下。
可见这样的训练,已经很稀松平常了。
洛时节趴在一块石头后面,默默看着他们。
走路训练结束后,章安儿的婢女和罗松上前摆放桌椅。
章安儿一边十分熟练地打开食盒,拿出饭菜摆在桌子上,一边对旁边的颜曲警告道:
“我告诉你哦,罗松如果再帮你夹菜的话,我是能听出来的,你必须一个人吃饭,不能使小手段哦。”
颜曲十分顺从地坐在椅子上,微微笑了两下,算是回应。
今天阳光甚好,四处草木又不多,阳光把题诗壁烤得暖融融的,四个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冷。
这可苦了洛时节,选的是一块背阴的石头,冷风嗖嗖,冻得她直发抖。
正想寻一块面阳的石头躲,眼睛一扫,突然看到不远处小树丛里正躲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寻常打扮,正缩头缩脑看觑着题诗壁下的颜曲和章安儿等人!
洛时节心道,糟了!
她心下着急,唯恐叫那偷窥者跑了,匆匆爬上石头,欲提醒罗松。
罗松显然也听到了洛时节这边的动静,立刻警觉地快步走来,洛时节不待他走到面前,连忙指着小树丛喊道:
“不是我,是他!快点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说话间,树丛后的人也立刻察觉到不对头,飞也似地朝坡下逃窜,罗松也不是吃素的,三步并作两步早不知何时追了上去。
逃跑的人一跑三回头的功夫,一把软剑就横在了他的面前。
罗松果然是个练家子,在腰里藏了软剑。
人被押到题诗壁下的时候,犹自理直气壮地嚷嚷:
“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你们家公子小姐私会,就不怕抖落出去,识相的给点银子,就可将我打发!”
章安儿的婢女打量了一下此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原来是你这个篾片!我看到你在我们府门口晃悠很久了,竟打的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