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284)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角:云琅;萧朔┃he 我临死前自称怀了他儿子 立意: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是一篇古风耽美文,讲述了两个因为世事作弄、被迫背负了血海深仇的少年的故事。两人一个曾经是金尊玉贵、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一个如今成了世人口中残暴嗜血的阴鸷王爷。可他们却又从来坚定不移地彼此相信,彼此守护,在诡谲朝堂中寻出一条生路。这篇文章文笔细致流畅。虐中有甜,泪中带笑,人物形象刻画生动真实,角色丰满立体,都有出人意料的侧面。点击展开

完颜绍瞳孔微缩:“谁,北疆部族?你放心,今日一战后,五十年内,不会再有人敢轻叩你中原边关……”

云琅:“不止。”

完颜绍停下话头,眉峰蹙紧。

“佑和二十九年,飞狐口一战,我军死一万九千三百二十七人,伤者无数。”

云琅:“佑和三十年五月,偏头关遇袭,死三千六百九十八人。”

完颜绍呼吸滞了滞,瞳底杀意渐渐敛去,阖了眼。

“佑和三十年冬月。”

云琅仍在继续说:“宁武失陷。守将死战不退被俘,自剖腹间伤处,断肠殉国。”

“祐和三十一年,汜水关一战,死五千六百九十四人。”

“佑和三十二年,陈家谷一战,邻军不救,三万人血战殆尽,主将受俘,绝食三日自尽。”

“嘉平元年,黄天荡一战,两军相持四十日。死两千八百余人在册,其余募兵民军,不知其数。”

云琅语气平静,几乎只像是在背枢密院的寻常上书,却又仿佛在念着某块天地间的无字碑文。

每说出一句,朔方军眼底的血色就烈一分。

完颜绍在雨中静听,脸上血色终于彻底褪尽,用力阖了下眼,大笑起来:“好……好!”

“累累血仇,你自不该退,今日有来无回,有死无伤!”

完颜绍放声笑道:“来,死战!敬我征伐宿命,敬你中原英灵!”

他一骑当先,手中长戟划开半弧,钩啄刺割,旁若无人杀入阵中。

萧朔正要催马,却被云琅抬手,虚按住手臂。

萧朔迎上云琅视线,眉峰微蹙:“你去斩人夺旗。”

“你去。”云琅笑了笑,“山下等我。”

萧朔盯住云琅,瞳底映着他眉宇间笑意,没有立时应声。

完颜绍绝不能活着出去。

边疆部族不能再有一个满是野心的枭雄,今日纵走了完颜绍,来日他重整铁浮屠,战火早晚要烧回北地边境。

可鏖战一夜,两军却都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若不靠主将拼杀,只以骑兵围剿,还能叫完颜绍再杀个几十上百人。

视线相击,无数念头狠狠撞在一处。不过瞬息,萧朔已调转马头,直奔向了那一杆金人帅旗。

云琅一笑,回马横枪径直迎上完颜绍,银枪刺破漫天雨幕,迎上挟千钧之势劈落的长戟。

铁浮屠豁出命守主帅,层层围上来。

白马过不去,人立长嘶。云琅抛开缰绳,踏鞍借力,身形掠过重重兵戈锋刃,直取正屠杀朔方军的完颜绍。

朔方骑步兵立时填上,与铁浮屠轰在一处。

完颜绍在酣战间察觉云琅身形,倏然回戟,朝云琅当胸狠狠穿透,却刺了个空。

云琅以枪借力,矮身避过这必杀的一戟,踏过山石纵身掠起。

雷吼风嘶,滂沱暴雨打得人睁不开眼,那一道灿白人影几乎像是掣电天兵,枪尖刺破接天连地的水雾,径直贯穿了完颜绍的咽喉。

金军帅旗卷落下来,坠在关下。

仍在搏命的铁浮屠听见嘶吼,茫然回头,看着眼前的人和旗,渐渐停下动作。

副将眼睁睁看着完颜绍跌在马下,赤红着双目杀向云琅。他手中弯刀眼看要披在那中原杀神天兵的身上,忽然一滞,颓然软下去。

云琅半跪在地上,以枪支撑着,抬头看向那一道飞来的墨骑。

萧朔手中握了他的雪弓,直策入山下惶惶敌阵,跳下马,单膝点跪在云琅身前,伸出双手将他扶住。

主帅毙命,将旗已折。剩下的铁浮屠彻底没了再打下去的力气,战心战意一并竭透,几乎昏厥一般脱力地重重坠下马背,被按翻在地上绑牢。

喊杀声停下来,白草口内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剩下潇潇雨声。

云琅缓过眼前白茫,抬起嘴角,迎上萧朔的视线。

他静了一刻,慢慢举起尚能动的左手,抹去萧朔颊侧淋漓血迹。

萧朔握住云琅那只手,一手扶在云琅背后,稳稳撑住他身形。

朔方军将士聚拢过来,彼此搀扶站稳。人人身上纵横伤痕淋漓血色,在雨里沉默着,眼里却有燎原烈火在烧。

烧,冲天地烧。

烧净无边郁结滞闷,烧净胸中酸涩痛楚。

将这一片战场也烧净了,祭英灵,祭同袍,祭忠臣良将英雄血。

祭血战殉国、至今仍困在雁门关外,不得归乡的故人魂魄。

“收兵。”

云琅借力起身,以枪支地,缓缓站直:“我带你们回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雨散云开时, 天边也亮起了第一缕日色。

禁军与镇戎军回师云朔,共镇三城。前太守严离与大理寺卿商恪代掌政事,重整防务, 片刻不停地安置起了应城内起义的百姓与朔州流民。

岳渠亲自带人去雁门关, 从被鲜血染透的白草口内, 接回了伤痕累累的朔方铁骑。

这一支骑兵回到云州城下时, 不止城下驻军,连正挤挤挨挨忙着入册的平民循声看过去时,也不由自主静了下来。

雨后拂面的湿润和风里,人人愕然屏息,睁大了眼睛, 安静得鸦雀无声。

眼前的队伍,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骑兵”。他们身上的盔甲都已残破得难以拼凑, 手中刀刃矛锋早卷了刃, 不少甚至已硬生生断去大半,只剩下浸透了暗红色血液的粗砺茬口。战马早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 四蹄打着颤,由人牵着缰绳, 几乎是慢慢拖曳回了城前的平坦空地。

一匹战马蹄下踏空,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竟生生耗得再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等在城前的驻军早准备妥当, 飞扑过去, 两人架住一个,先扶到草担上歇息。

城中大夫并军中医官来来回回穿梭,马不停蹄凝神验查。凡有重伤的立时抬进城中医治,伤势稍轻些的就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尽全力免去受伤后能夺人性命的可怕炎症。

云州城内的医馆药铺早将伤药绷布尽凑在一处,连平日里最值钱的老参也不要钱一样往外倒,熬成热腾腾的参汤,一点点喂进这些已近乎虚脱的昏沉军士口中。

“俘虏了千把人。”

神骑营主将叫两人架着,脸上血迹纵横,同茶酒新班的将军笑了笑:“剩下的……全杀光了。”

“在飞狐口伏击清涧骑射……将清涧营打没了的那个金将,我替你杀了。”

神骑营主将握住对面人的胳膊,挣着使力,哑声道:“你再去祭你兄长时,对他们说,对他们说……”

他声音沙哑得说不下去,握刀握得僵硬的手伤痕累累,近乎痉挛地攥着眼前同伴的手臂,眼底泛起压不住的血色。

茶酒新班主将死命压下哽咽,伸出手,将他用力抱实。

……

风过雨歇,云州城下忙碌而安静。

有来观望的草原斥候远远徘徊,看清被俘的铁浮屠,看清那些生生打残的铠甲兵器、仍伫立不倒的中原兵,心胆俱寒,头也不回地遁入了茫茫山阴草场。

朔方军背后空虚,不敢全力用兵,太久未曾有过这样的酣战。越咬牙隐忍,越招来杀机环伺,一场接一场仗打不完,钝刀子一样,无休止磨损着筋骨血肉。

这一场近乎惨烈的全胜,终于彻底震退了这些四方觊觎的马上部族。

回过神的百姓争先恐后涌回去,翻出洁净素布、水米腊肉,实在寻不到东西的便去给医官打下手。半大的少年被父母催着来回飞跑,从溪流上游一趟趟打来最干净的清水,小心翼翼灌进竹筒里,捧去给医官拿来冲洗伤口。

“要好好修整一阵。”

韩忠带人过来,迎上岳渠:“朔方军的兄弟们只管歇息。只要信得过,防务有镇戎同禁军共管,定然不会出岔。”

“如何信不过?”岳渠大笑,“若论全胜,倒是你们这一头打得最干净利落!”

谁也不曾想到金人当真敢不留兵力守王帐,当初商议战局时,根本无人想到要防备这第四支铁浮屠。

若非云琅及时调禁军拦截,商恪又飞马来传镇戎军,叫这一支精锐王帐军加入战局,胜负只怕都未可知。

岳渠身上带伤,领剩余骑兵拦截出城的铁浮屠,又硬扛拐子马,此时也已几乎耗尽力气。他不耐烦被人搀着,将亲兵轰走,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你那一头究竟如何打得?我们苦哈哈搏命,你那里怎的用兵如神,就将一整支铁浮屠活生生吓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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