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185)

作者:唐酒卿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关键字:主角:沈泽川,萧驰野 ┃ 配角:一堆 浪荡败类纨绔攻vs睚眦必报美人受。恶狗对疯犬。中博六州被拱手让于外敌,沈泽川受押入京,沦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萧驰野闻着味来,不叫别人动手,自己将沈泽川一脚踹成了病秧子,谁知这病秧子回头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个人从此结下了大梁子,见面必撕咬。点击展开

“公子,今日城里来了好些乞丐呢。”丁桃跟着沈泽川,说,“都饿得面黄肌瘦,说是从丹城那边过来的。余大人早上出去买了一兜馒头,他们为了争馒头还打起来了。”

沈泽川脚步一顿,看天色还亮,便对乔天涯说:“去瞧瞧。”

茨州才开始重理册籍,如果来了流民,都要在州府衙门里呈报姓名籍贯,严防流寇混入城中。这事儿有人办,沈泽川特地来看,是因为丁桃提到了丹城。

他们到时,余小再正在发馒头。费盛和乔天涯上前帮忙,余小再连连道谢。

“犹敬,”沈泽川温声说,“把人引去州府衙门,自有人分发馒头米粥,不必破费。”

余小再是徒步到茨州的,身上也没几个钱。他如今没了官职,也不肯做周桂的幕僚,住在沈泽川宅子里,由沈泽川养着。但是他很节俭,平素也给人看看字画,这段日子才存下几两银子,如今都给人换成馒头了。

余小再说:“衙门分发定量,每日就那么多,晚来的多是些老弱病寡,饿着肚子怪可怜的。钱财乃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沈泽川看流民不少,也生了疑心。丹城是阒都八城之一,今年没灾,还给韩靳的八大营提供了物资,禁军路过时也大吃了一顿,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流民?

乔天涯挨个塞馒头,忽然听着后边闹起来了。

沈泽川转过了目光,见几个泼皮闹在一起,要拉人家的驴子。费盛看沈泽川没表情,便立刻兜起馒头,挥手让锦衣卫上前扯开人,喊道:“干什么呢?搁这儿吵吵嚷嚷的!”

其中一个泼皮见过锦衣卫办事,被扯得两脚滑地,慌忙说:“官爷,这可不是我们闹事!这几人先说要卖驴,我钱都掏了,现在又不给我,你说这不是坑钱吗?!”

费盛一听,就转过头,冲底下说:“你们来茨州坑蒙拐骗,也不打听打听谁在这儿做主?赶紧把驴子给人家!”

那几个蓬头垢面的缩手缩脚,拽着绳子往费盛手里塞。驴子被扯得直叫,有只手被他们挤在后边,胡乱拍打着地面,含糊不清地念着:“那是我的驴……”

费盛耳朵灵,但他不想节外生枝,装作没听见。那手被泼皮们踩得吃痛,变成了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地面。可是后边不知道谁在拉他,拖得那手倏地消失了。

费盛把驴子交出去,鞋面上微沉,他低头一看,是个脏得灰扑扑的奶猫。费盛俯身拎起来,喊道:“桃子,给你个小玩——”

费盛话还没有说完,那只手又露了出来,只露了指尖,抠得指缝里全是血泥。

“我的……我的猫!”

这人匍匐着身,用额头蹭着地面。后边的泼皮看费盛转了过来,赶忙拖着他的脚踝往后藏。

费盛发觉这人腿脚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断了。

第146章 元琢

沈泽川突然说:“丁桃。”

丁桃揣回小本, 跳过阻碍, 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说:“你们藏什么了?让开, 公子瞧瞧。”

费盛看这群人眼神飘忽, 支支吾吾的, 就喝道:“怎么,这驴子不是你们的?”

丁桃眼尖, 喊道:“公子, 底下有个人呢!”

周围的锦衣卫团团围上来,这群人多是丹城的地痞流氓, 看锦衣卫神色不善, 又都佩刀, 不禁生了怯,在费盛下令前就一哄而散。他们一散,就露出了地上的人。

余小再提起袍子,走近来瞧, 弯腰惊道:“怎么这么多的血?快, 快扶起来, 找个大夫!”

费盛蹲身查看,说:“这腿不成了,早叫人打断了。”

这人不肯抬头,撑了片刻身,哑声说:“……猫是我的。”

费盛讪讪,把那猫拎起放到他跟前, 犹自解释道:“我以为是野猫,这驴也是你的?你不是丹城人吧?”

这人没答话,他朝着地面咳嗽起来,掩唇时费盛瞟见他掌心里还攥着方帕子。这帕子很讲究,虽然脏了,质地用料却不是普通俗物。这手指很修长,上边没有茧子,不是干粗活的手。

费盛在刹那间改变了态度,他说:“我扶你起来,你这腿走不了路,病得又这么重,尽快让大夫看看才是正事。”

这人骤然捏紧了拳头,咳声加剧。他掩唇的帕子里沾了血,分明狼狈至极,却意外地很知礼数。他垂着眼,说:“不敢劳烦,多谢。”

余小再看他腰间挂着招文袋,便知道是个读书人,不禁更加关切,回头对沈泽川说:“同知,我看他不是恶人,不如——”

“同知,”这人语调忽变,“沈同知,沈泽川?”

周遭的锦衣卫霎时扶刀,沈泽川抬手示意不忙,问道:“你与我是旧相识?”

这人心潮迭起,想要说什么,却呛出了血。他喉间滚动,咳声剧烈,苍白的手指弯曲,颤抖地点在地上,用力扒出痕迹,一遍遍喃喃着:“沈泽川,是你啊!”

乔天涯对这声音似曾相识,他转过身。

沈泽川缓慢地蹲下了身,直视着这个人。这人挪开掩唇的帕子,用手臂撑着地面,一双眼像是被点燃了,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癫狂。他抬起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痛哭、会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却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这笑犹如春水波澜,昙花一现,紧跟着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无尽烈火中,连同傲骨风流一并焚干净,把神仙变成了一把脏灰。

乔天涯认出他是谁了。

曾经春光里的柳下弹琴、知音相和尽数蒙上了烟雨,那青衫磊落的独绝公子也被人打断了双腿。海良宜与姚氏珍藏了半辈子的璞玉,就这样轻易地沾了泥。

乔松月忽然备感茫然,他直觉不该继续盯着姚温玉,可他再一次看见了自己。他们都曾住在广寒宫,乔松月下来了,俊俏负扇的公子哥变成了握刀落拓的乔天涯,他以为相逢只是一瞬,却没有料到半年以后,再见面是同病相怜。

怜这个字真叫人痛不欲生。

乔天涯仓促地别开目光,不肯再看。

* * *

天色已晚,屋内灯火不亮。药童捧着方子出来,费盛接过,转手交给下属去抓药。他们几个都立在廊子里,丁桃抱着那猫,乖得出奇。

费盛勉强地笑了笑,对乔天涯说:“不想是他,这……”

这怎么好说呢?

“璞玉元琢”姚温玉,在阒都盛传多年,都被捧成了谪仙,费盛这样不与文士来往的人也对这名字如雷贯耳,谁能想到传闻中的逍遥客会变成这副模样,比余小再来时还要落魄。

余小再已经哭过一场,如今面朝墙壁,心酸不已,哽咽着说:“……他们怎么……怎么对得起元辅哪!”

费盛干声说:“世事难料,犹敬也不要太伤神。”

乔天涯靠着廊柱,隐在阴影里,并不讲话。

他们站了没有多久,孔岭送大夫出来,对他们招了手。乔天涯慢了几步,俯首问了大夫几句话,大夫如实回了,乔天涯静了半晌,侧身让人把大夫送走了。

屋内垂了竹帘,遮了些许烛光。里边被隔开,沈泽川坐在外间,与周桂低声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只道:“费盛当值守夜,丁桃回院子睡觉。犹敬也不必担心,厨房正在煎药。”

余小再侧身而坐,默了少顷,说:“姚公子他……”

孔岭是知心人,知道这会儿不宜在此详谈,不论是感慨还是怜悯,对姚温玉而言都无异于凌迟。故而站起身,引着余小再说:“今夜时候不早了,犹敬,姚公子才到,让他休息一夜吧,我们明日再来探望也不迟。”

说罢回身对沈泽川行了礼,对周桂说:“晚些书斋还要议事,大人也随我一同回去吧。”

余小再被孔岭点醒,也跟着他们起身告辞。他临行前望了眼里屋,看那烛光暗影间横斜着树影,里边的人无声无息。余小再回想起海良宜,不禁双目一红,忍住了长叹,匆匆地跨出了门槛。

夜色凄凉,月光照得庭院里的花草都病恹恹的。檐下吊着几只铁马,随风轻晃,摇出了当啷声。姚温玉躺在榻上,被那铁马声敲散了神识,在恍惚中,回到了阒都。

阒都烟雨霏微。

姚温玉披麻戴孝,送海良宜到了菩提山。这座山曾经葬着他的祖父,如今又葬着他的老师,他立在那雨雾间,不知山青,也不识归路。

姚氏出过国士,他们在大周历朝间挥斥方遒,也曾是世家壁垒的中流砥柱,但是到了光诚帝那一代,姚老太爷革新家风,摒除门第之见,向投帖无门的寒门庶子伸出了手,从此太学兴盛。姚家摸索着另一条路,只是这条路夭折在了太后花鹤娓与花思谦的手中,等到了姚父这代,姚氏式微,虽然余威仍在,却不能再与姚老太爷在世时相提并论。最致命的是,姚家这一代子嗣凋零,只有一个姚温玉,其余都是旁支末流,甚至没有杀出春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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