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56)
“孩子们都还好吧？”宋奈边走边问。
“是，情绪较刚来这里的时候稳定多了，极少出现半夜哭闹尖叫的情形了，也比之前好带多了。”
“嗯，这些天来带走这些孩子的收容机构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到时你们都放假回去歇息一段时间吧。”
王丽珍垂着头跟在宋奈身后，只注意着脚下的台阶，没注意到刚说完这句话脚步就停在了三楼楼梯口的宋奈，差点踩到他的脚后跟。
王丽珍稍微后仰，后退了一步，探头去看是什么挡住了宋奈的步伐，她先是瞥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接着就是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睛，那个孩子手里还拿着一块没怎么吃完的蛋糕，那是今天一个过生日的孩子分给大家的，崔厨做的生日蛋糕。
“怎么了？”宋奈问挡住他去路的蒋家乐。
蒋家乐试图向前走两步，却又缓缓撤回，他的手揪着上衣下摆，双唇紧抿，接着他又努力向前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把手中端着的蛋糕碟子递到宋奈面前，有些结巴道，“宋......宋奈哥哥，蛋糕，吃......吃吗？”
宋奈轻笑，“我不太喜欢甜食，你自己吃就好。”
似乎是宋奈的笑让蒋家乐放松了些，他又一次挡住了试图从他身边走过的宋奈。
“还有事？”宋奈问。
“我......”蒋家乐小脸憋得通红。
“不想跟我说的话，可以找王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不过分的话，都会满足的。”宋奈伸手摸了摸蒋家乐的头，接着借力把他往身旁挪了挪，自己找准空挡绕了过去，准备上楼。
“我，我不想去别的地方！\"蒋家乐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些颤抖。
宋奈准备上移一个台阶的脚停在半空，后又下移一个台阶，站定后，回头看着蒋家乐，“那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一直待在这里！”
宋奈嘴角一笑。
蒋家乐立刻慌张地补上，“我可以打工，我可以打杂，我可以给你们工作，让我留下来吧！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宋奈敛起笑容，一副生人勿近的语气道，“我这里不收童|工，而且你似乎误会了，不要以为我把你们都带回来，就代表我是真的接纳你们，你们一开始不属于这里，最后也不可能属于这里。”
“宋......”
“好好等着来带你们走的人，”宋奈打断蒋家乐，“你有你们该去的地方，那并不是这里。”宋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被宋奈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绝，甚至是一番教育，蒋家乐觉得心里委屈，眼眶里的泪一下自就涌了上来，他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声，低着头不想让王丽珍看见。
王丽珍递给蒋家乐一块巾帕，她从蒋家乐手中接过他的蛋糕，牵起他的手把他往走廊边上带，“你也不要怪老板无情，他要考虑的更多。”
蒋家乐没有用巾帕，他用纤细的胳膊胡乱揉着眼睛，带着鼻音问，“因为我们是麻烦吗？”
王丽珍抚摸着他的头，“你不可以这样误解老板，他能为你们做的都做了，他顶着那么大的舆论压力把你们全部带了回来，关门不能营业导致没有收入不说，外面传言老板为了作秀不惜把你们囚禁在这里，漫天的谣言都是对着他和酒店的，把你们留在这里对于他和整个酒店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蒋家乐又擦了擦眼睛，抬头望着王丽珍，“那他为什么会把我们留在这里这么久？”
“他想弥补什么吧。”
“弥补？”蒋家乐不明白。
“嗯，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王丽珍收回手，“他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你依然是孤儿，如果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就得有人收养你，老板是没有办法收养你的。”
“为什么？”
“老板有犯罪前科，就算勉强领养了你，你的以后人生也会有污点，那是他不能够，也是自认为没有资格去涉及的领域。你还小，你需要去读书，需要去学习，需要去看更过阔的世界，你需要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在这里打工，明白吗？”
蒋家乐眨眨眼，“宋奈哥哥......是这个意思吗？”
王丽珍点点头，“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最努力，最善良的人，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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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明凌晨回到警局时，想去看守所看黄往，但被督查组的人以其身份特殊且黄往还在接受审问为原由拒绝了他的探访。
“黄往这次可是被抓了现行，你就祈祷他只是受|贿嫖|娼，没有吸|毒，否则他一辈子就待在里面出不来了！”
督查组的人最后是这么跟周纪明交代的。
他在那里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就看到黄往被人从审讯室带了出来，除了额前发丝有些凌乱以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规整，衣装整洁，一丝不苟，连衬衫塞进裤子的痕迹都是严谨仔细的。
周纪明双手捂住脸上下揉搓两下，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便站了起来走向黄往。
“局长！”周纪明毫不避讳地叫了一声。
黄往偏头看了眼周纪明，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二位，现在，我可以跟我们家局长聊两句了吗？”周纪明闲聊似的跟站在黄往两侧的督察员说道。
两位四目相对，各自点点头，意思是可以了，但是要块点，不能花太长时间。
周纪明敬了个礼，道声“多谢”，便跟黄往去了会客室。
不过他们并不是单独交流，那两位督察员也是跟在旁边片刻不分的。
周纪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双手被铐住的黄往，想到之前在视频对面让自己放手去查案的局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局长，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交代下去的？”周纪明问道。
黄往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四周静得出奇，不止是周纪明，督察员也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黄往的举动，似乎想从中窥探出一二破绽。
“齐川......那个案子”，黄往缓缓开口，他的眼睛注视着周纪明，像是再告诫警示，又像是在寄托某种莫名的东西，“要小心。”
黄往这么一说，周纪明大致了解了情况，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接着问了句，“需要我查什么？”
“老鼠。”
周纪明看着黄往的眼睛，丝毫没有胆怯与恐惧，有的是义无反顾，是决绝，是信念，他似乎已经看到这件事的结局是什么，甚至黄往已经不在乎他本身的名誉，他想捉住背后的那个人。
齐川那个案子他是有所察觉的，无论是福利院的多年安然无恙，齐川市公安局的不作为，又或者是当时去查案当地警方的百般阻挠，自己打人的视频被传播到网上，到现在黄往局长被抓，这一切绝对不是简单的偶然或者是失职，一切谜团纠结在一起时，只需要一个关键点就能解开全部。
而现在，黄往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周纪明，他是当时唯一一个执意要去查齐川慧心福利院案子的人，也是凭着不怕死的心把慧心福利院一锅端了的人，够敢，够狠，够纯粹，黄往信任他。
“明白了。”周纪明答道。
“那就 ......辛苦了。”手铐擦过桌面的声音刺激着周纪明的心，黄往握住了周纪明的手，片刻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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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从黄往出事的地方拷贝了一份监控，周纪明回警局的时候他们正在分析监控视频里面的内容，看是否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视频清晰度还不错，虽然所拍摄房间灯光昏黄，但是不影响分辨出里面所出现人物的长相。视频里出现的人不少，分别有三方人坐在桌旁，黄往坐在右边的一排沙发中，旁边伴着三位女郎，她们都紧贴着黄往，尽显亲密。
正中间坐着一个青年人，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侧对着黄往，他正举着杯子向黄往敬酒，只在空中停顿片刻，便把酒送进自己嘴里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一位女郎站起来，去拿离他们较远的一瓶酒，打算给这个青年人再斟酒，当她的正脸对着镜头时，周纪明迅速摁下暂停键。
“放大。”周纪明对李辉耀说。
“简单！”
三两下视频中的女郎面不被放大，并进行了分辨率提高，她的面容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副队，哪儿有问题？”李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