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摸象+番外(107)
易冉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忽然有些后悔之前帮齐卫东说话了。他一时想不起来“扫把星”的说法,“扫帚”“拖把”地嘀咕了半天,也没等来苏凡瑜纠正,只能撇了撇嘴作罢。
警察盘问完了那边,又来找苏凡瑜,“先生,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是让她们在这儿给你们道个歉,还是需要回警局协调?”
易冉和国内警察打的交道不多,但对治安条例是很了解的,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想追究也很难,但还是咽不下一口气,犹豫着没有说话。
那警察又道,“你们这也没受什么伤,她们又都是小孩子,关是不可能关的,顶多教育一下。你们也想开点吧,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虽然脸色难看,但易冉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道,“你们把人带回去吧。”
有人打来电话是易冉先发现的。他在苏凡瑜身边,沉默地陪了他许久,以为和自己相比,苏凡瑜怎么也该更沉不住气些,却不想自己神机妙算一世,马失前蹄一回。
拿过被苏凡瑜放在地上的手机,透过上面的污渍和裂纹,他勉强看出上面写着的来电名字是齐卫东,当时就想要挂掉电话,一半是迁怒,一半是本来就烦他,但碍于屏幕实在太过扎手,便只能转而愤愤地按下了锁屏。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苏凡瑜也能猜到打来电话的是谁。从易冉那里接过手机,他盯着自己的屏幕看了三秒,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划到了接听键。
易冉皱了皱眉。
“星星!”电话那头的齐卫东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黏黏糊糊地叫道,“你今天忙吗?回家吃饭吗?我可以提前叫好外卖等你回来。”
易冉听着他对苏凡瑜的称谓,心里更气了。
苏凡瑜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些难以名状的声音,但因为立刻按下了静音键,齐卫东什么也没有听到。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齐卫东的声音中多了一点不自然的抖动,像是想要控制,又没控制住,“你……在听吗?还是,你现在不方便讲话?要不你回我个消息也行。我就想知道你今天还回不回来吃饭……”他越说越轻,说到最后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易冉不想苏凡瑜为难自己,正打算接过电话帮他回绝,便见苏凡瑜忽然捏紧了手机,被玻璃渣刺得一哆嗦,但整个人却精神了不少,“回。”
终于憋出了第一个字,后面的话便顺畅了不少,“冰箱里有菜,我回来做。但你要是饿的话,也可以……”他一字一顿道。
齐卫东察觉到他的声音不太对,但也没打算在电话里刨根问底,忙表态道,“我不饿我不饿,等你回来吃饭。你已经下班了吗?现在就能回来吗?”
“我……”苏凡瑜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感觉心里的某种复杂的情感即将决堤,却在临界点处被拦了下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
或许是想知道齐卫东对他的耐心能持续多久,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虽然很快就想好了答案,但他还是停顿了很久很久。
“我在楼下抽根烟,一会儿洗了澡回来。”
他理直气壮地面对着易冉审视的目光,挂断电话,掏出烟盒,打火机点了三次还是只有零星火光。易冉看不下去,接过了打火机,给他点燃一支烟后,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我没骗他。”苏凡瑜扯了扯嘴角,笑意中却暴露了些许仓皇。
易冉深吸一口烟,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了节目组流传盛广的一个梗——苏凡瑜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奢侈品是齐卫东。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齐卫东确实是苏凡瑜买过最贵的、也是唯一一个奢侈品,但公司里的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奢侈品远比他们想的还要昂贵。
“你像个背Hermes坐地铁的人。”
他盯着地上的碎鸡蛋壳,终究没有说完后半句话。
——爱情可以是奢侈品,恋人却不行。
第74章
昨日的患得患失
虽然把自己清理干净花费了不少时间,但也因此,苏凡瑜错过了堵车的高峰期。
看出他着急回家,加上也不顺路,易冉贴心地没要他送,自己打了个车去和他的大部队会合,而苏凡瑜则一路把速度压在限速线上,紧赶慢赶地在晚饭变成夜宵之前回到了家。
先前,为了彻底洗掉皮肤上的油漆,他反复地把路边超市买的卸甲水敷在身上又冲掉,来回几次后,皮肤受不住刺激地发红发热,风一吹便像刀割一般地疼。饶是如此,他仍觉得身上有味道,一路驱车都开着车窗,只怕到家后会被齐卫东觉出端倪。
停了车走到在家门口,他提起衣领往衣服里嗅了嗅,确认油漆的味道完全被他临时喷上的香水味覆盖,这才伸手去摸钥匙。
门一开,一个隐隐绰绰到底人影把他吓了一跳。他不自觉地抖了抖,猛地跺脚,这才在应声亮起的灯光下看清了蹲坐在鞋架边上、似乎等了有一会儿的齐卫东。
“你回来啦。”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齐卫东扬起脸,露出了一个灿烂到几乎有些傻气的笑来。
虽不明白齐卫东为何坐在门口,也不赞许他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受凉,但苏凡瑜看着他,心中生不出一点责怪,只觉得刚才因为一路的奔波而可能导致的罚单都在此刻显得不太重要了。
“抱歉,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苏凡瑜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拉他,“你饿了吗?我先把昨天煮的汤热出来给你垫垫肚子吧。”
“没事没事,我不饿,你慢慢来。”齐卫东借力站了起来,蹬了蹬腿,试图缓解因为长时间蹲坐而带来的发麻感。
看着他的动作,苏凡瑜生怕他摔跤,没有立刻放手,正等着他自己站稳了放开他,却忽然感觉手心很痒——齐卫东在挠他,边挠还边说,“你回来就好。”
苏凡瑜眉头一跳,心里打鼓,总觉得齐卫东话里有话。
可是齐卫东并不该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和易冉是偷偷摸摸溜回公司的,那时候一半人下了班,一半人外出跟项目或出去吃晚饭,只有极个别的还在办公室里,再加上他们刻意避着人,理论上说并没有人能向齐卫东透露消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能会不回来?”他疑惑地看向齐卫东,没有选择直接坦白,而是谨慎地问道。
齐卫东自觉失言,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嘴,但很快又释然了,脸上出现了类似害羞的表情,“昨天晚上……”
他只说了四个字,苏凡瑜便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岔了。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那些身随心动、半点不受控制的关心,那些超越他们关系该有的耳鬓厮磨,齐卫东都知道了。
念头划过大脑的一瞬间,他恨不得像早晨一般夺路而逃,却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死死钉在地上。
脸上愈发烧的通红,他感觉自己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起来,“我,那时,你醒着?那为什么……”要装作睡着的样子?
脸红并非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尴尬。而因为尴尬,他下意识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先前的犹疑和拒绝,是否会被齐卫东当成欲情故纵的把戏,也不知道齐卫东在发现他仍把他牢牢捏在手里后,他们的关系会走向何方。
齐卫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如果你知道我醒着,还会陪我吗?如果我直接问,你会留下来吗?”
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委屈。
苏凡瑜一愣,仿佛惊堂木拍下定他无罪,松了半口气,这才开始感觉有些奇怪——他没有想到齐卫东会这样回应。思绪再一转,又想起昨天晚上装睡的举动也十分不像他。
他想不通通其中关节,正皱眉苦思,就听齐卫东叹了口气,像是并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般,兀自露出了一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道,“原来患得患失,是这种感觉啊。”
苏凡瑜心里猛地一揪。伴随着疼痛,又感觉有一个缺角好像被补上了。
只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来不及细想,一种介于沮丧和悲哀之间的负面情绪便涌了上来,一半为自己,一半为齐卫东。
在感情这件事上,他好像始终都在犯错。没有一步是走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