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中(88)

冉闻宁一愣，想发话问他们。这时一阵咔咔声从那具尸体上传来，她的喉咙处发出断断续续的干咳声，仿佛长久没喝水，正在痛苦地发声。冉闻宁甚至看到那具尸体伴随着喉咙处的异样，有着活过来的迹象。

怎么回事？

其他人表情也不太对，都在盯着祭台那一角看。

那具干尸微微仰起了脖子，那阵不利索的干咳声终于突破了粘稠的喉咙口，变得清脆了些。冉闻宁看到那个五官明明已经模糊混在一起的面部，突然张开了一个口，那张嘴像是被硬生生撕了开来，形状并不规则，还带着丝状的组织。

她对着空中发出了干哑的气声，然后冉闻宁听到了三个音。即便冉闻宁英语不太好，但是也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I see you.

“金姐，你刚刚藏的意识？”池拓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大家回过神的时候，那具躺在祭台的尸体也凭空消失了。金橙重新从自己范围外的意识拿出那个女孩的意识，但是这次连干瘪如细枝的尸体都没有了，仿佛只是拿出了一阵薄雾。

池拓开了灵视，看到那个像池澈的意识在被金橙具现后，却像终了一般，断了最后的存在，仅仅那么一瞬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个人站在灰暗的修道院里，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金橙最后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搁在了胸前。她只穿着黑色吊带，像是很冷的样子，不过她感到的并不是表面冷，而是心冷。

“她走了。”

池拓没有应金橙的话。这话一语双关，如果池澈也是和眼前的意识一样，那么他们来这个梦境，说不定只是为了让医院里那位闭着眼的女孩停止心跳而已。

池拓问了一下大家：“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金橙和池拓可能是因为第二次进入这个梦境，所以有些特别。他们两个人看到的都是那具女孩的尸体对着他们说了一句话。

You are back.

冉闻宁说他听到那个女孩说她看着自己。不过池拓告诉冉闻宁，不是那个女孩看着他，而是上帝之眼注视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梦境之主有自己的意识吗？”冉闻宁问道。

不过两位使徒级的队长都没有下定论。他们表示不太好说，“灵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自己的资质者出现，他们再怎么探索，对这个梦境来说都只是外人而已。

而且梦境之主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到目前都是一个争执的点。

林一听完他们的讨论，表示自己和冉闻宁听到的东西是一样的。林一这次相比起以往所有的任务都要显得沉默，他全程只是跟在大家后面，看着别人行动，听着别人讨论，那张万年冰山脸这次连嘲讽冉闻宁都没有了。

“灵视”的能力界位太高，还是有点察觉出来。其实它对林一说的不是冉闻宁那句话，也不像别人那样是一具干尸躺着发声。它几乎还原了那个女孩子生前的样子，它用那双海洋一样的眼睛看着林一。

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具木偶，但她还是说了一个问句：

Who are you？

第75章 上帝之眼二

林一感到冉闻宁他们那里的幻象已经结束了，但是“灵视”在他这里的幻象还没有结束，它依然对自己保持着好奇。

林一没打算和它有什么接触，“灵视”的界位已经很难利用了，就没有回应。那个女孩看了他良久，最后发现这是个自己难以突破的意识，它注视不到深处。

I can’t see you.

幻象终于消失了。林一看冉闻宁和池拓他们在讨论梦境之主是否有自主意识的问题，入梦目的有点带偏离了，便插嘴说了一句：

“它只不过利用了那个女人剩下的意识，而且你们的概念只有你们自己能用。”

冉闻宁反驳：“可是它既然能利用，还是说明它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有，那就有吧。”林一懒得辩解了。

池拓站在一旁思考，对其他人问道：“入梦的人都会收到被注视的消息，你们有想过它在注视什么吗？”

“注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冉闻宁猜测。

金橙坐在长椅上翘着腿，对大家说：“我觉得是一切，那些拥有灵视的人，他们所有的变异能力之合，以及更多，就是这个梦境能注视到的东西了。”

这个“注视”的概念无法定义，的确是上帝的眼睛才能获得的能力了。

这座修道院很小，大家探索了一下整个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打算离开了。等池拓推开门，大家就发现外面森林的雾气已经厚到看不清眼前三米的土地了。那些雾气由于修道院的门打开了，还在缓慢地飘进修道院内部。

池拓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开了灵视，发现看不到周围有任何其它存在的意识。他拿出一个“逃跑的小人”，把它扔进了屋外的雾气当中，那个小人飞快地跑开了。

他的灵视锁定着小人，照理是不会跟丢它的，但是史莱姆没跑开几米，小人的意识就一点都看不到了。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我的灵视看不到小人了，它要么被完全消灭了，要么去了其它梦境层数。后者可能性很高。”

冉闻宁看到那些雾气还在增加，明明他们刚刚入梦的时候是没有那么浓厚的。池拓让大家后退一些，具现了那把他平常使用的手|枪，对着雾气开了一枪。他的意识受能力影响，在雾气当中疯狂增殖，但是那些光像是被吞了进去，很快就全都看不见了。

金橙知道池拓在做的事，皱着眉问他：“怎么说？是同一层？”

池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有些疲惫地说：“我的意识分散得很厉害，那些雾气里不止一个梦境的层数，它们堆叠在一起，其中有个很强的，我的精神力在路过那里的时候，数值扣的相当厉害。”

“去那里吗？”林一问其余三人。

金橙叉着腰认真说：“小朋友，这时候求稳就应该退出梦境了。”

林一打量了金橙一眼，“你既然是使徒级的，就去开路吧。”

金橙嘴角一抽，又有点暴躁起来，转头问池拓：“你刚刚差不多扣了多少精神力？”

“500左右。”

这下换冉闻宁嘴角一抽，他举手赶紧说：“这种数值我消耗不起。”

池拓解释了一下：“我刚刚动静太大，惊动了很多东西，才会扣得比较多。不过距离那么远还能这样反馈回来，的确是比较麻烦的，估计是有高级梦境存在。”

林一没管冉闻宁的话，对他说：“你用护身符就好了，不是还有一次吗？”

冉闻宁很想说那可是他最后的裤衩，脱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过这次梦境的任务，可是为了找队长姐姐的意识，冉闻宁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拖后腿，只能硬着头上。

金橙因为暴躁了，就走在第一位气势汹汹地开路，池拓为了保险起见，在队伍最后垫底。中间依次跟着林一和冉闻宁。

但是冉闻宁刚走出修道院没多久就发现问题大了，刚开始他还能感觉到队友在身旁，但后来别说队友了，他连走路带出的自个手都已经看不清了。冉闻宁不知道自己的手扎进了什么雾气里，那感觉仿佛探进了虚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突然感觉好像整片雾气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冉闻宁慌张起来，精神力也随之开始下降。他哆嗦地探出自己的手，想摸摸前面的人，然后他伸出的右手突然被一个人抓住了。那只抓他的手很细长，冉闻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林一么。

冉闻宁干脆把左手往后伸，想抓一下后面的池拓。

“池拓，你抓一下我手。”

冉闻宁往后面喊了一声，但是池拓的声音没有传来。冉闻宁猛地心里就一紧。

“林一，池拓他没声音，他是不是不在？”

冉闻宁往前面喊林一的名字，但是林一的声音也没有传来。冉闻宁的右手突然就开始冒起了冷汗，这只前面的手让他握着没有安全感。

他试着握紧了一下那只细长的手。那只手感受到了冉闻宁，也握紧了一下他，以表示回应。然后冉闻宁感觉到林一用小指在他手腕那里写东西。

没等冉闻宁思考出林一在他手上写什么，这片雾气一点缓冲都没有地变薄了。冉闻宁感觉自己像舞台上走出干冰范围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