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番外(347)

作者:姬婼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传奇 朝堂之上 关键字:主角:姬洛 公子传令,君可敢接 本文正经名叫《晋书·八风传》,但怕吓退各路看官,遂取了个小白脸儿名,别打别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分割线——江山嬗变,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后五十年,南北分治安定,天下归一大势所趋,秦晋终有一战。 点击展开

下一瞬,她便被捞上了瓦顶。

剑客笑着说:“你现在可别大声说话,招了人来,你也跑不了家法。”

她耷拉着脑袋,双手支着下颔,闷闷不乐:“你真的是我的小舅舅?”

“真的,也是假的,”剑客一边喝酒,一边同她说话,许是塞外待久了,没个礼教拘束,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无避讳,“你的外爷本是南阳人士,早年和发妻育有一女,后来中原多战,他随军流离到了关外沙洲,在敦煌为我阿妈所救,家中以为他身死,断了联系,你外爷几寻不到人,无家可去,便长居下来,与我阿妈为伴。”

“我阿妈是个未亡人,我与你母亲虽为姊弟,却并非血亲,”剑客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不过你若愿意,可以唤我小舅舅,若不愿意,也可以叫我的汉名。”

“小舅舅!”她喜笑颜开,随后伸出手去,凑到剑客身前。

剑客是个糙汉子,一脸纳罕:“什么?”

小姑娘叉腰,笑得娇媚可人:“在我们家,做长辈的可是要给晚辈见面礼,小舅舅你凤翥龙蟠,负气含灵,霞姿月韵……”

“打住,”剑客把酒壶往腿上一搁,一脸失策的忧郁,随后飞檐走壁,片刻来回,从腰间摸出一物,对她说,“这个行吗?”

她忙伸手去抓,气愤不已:“这是我的,你怎么能拿我的风铎来送我呢!”

“要不是你小舅舅我钱都拿来买酒了,铁定给你搞到好东西,等着,”剑客挑眉,把酒壶甩给她抱着,自个儿将内里的木片拔下,塞了一个驼铃进去,贴在小姑娘耳边来回抖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先前那风铎全为木造,风一吹,只有“咯吱咯吱”的木击声,这下却是要清脆悦耳得多。

果然,她双手捧来,连连把玩,喜爱极了:“这是什么?”

“是沙漠的驼铃,”剑客又开始喝酒,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沿着衣襟落在瓦片上,泛出银色的月光,“行商走沙漠,会在一连子骆驼的最后挂上一只铃铛,为了能在狂风里分辨,是否有货物脱队。”

她点点头:“那就是说,这是拿来辨别位置的?”

“可以这么理解。”

“那是不是只要我摇驼铃,小舅舅就知道我在哪里呢?”她惊喜地拍了拍手,笑颜不落,“那我以后做出了好玩的东西,一定找你参详!”

剑客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

“小舅舅,”小姑娘抱着他手臂撒娇:“打从出生我就待在青州,你给我说说关外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嘛?”

“关外都是风沙,有什么好的,我倒是觉得青州要好上十倍,”剑客向小姑娘勾了勾手,“我打西来,听说北海有个传说,说山中有座十年得一见的故鸢宫,还有北海王为王妃栽种的大片鸢尾。”

她咋舌不屑:“鸢尾?那种花我见过,青州很多,青紫蓝白,看起来清冷无比,太没意思,我喜欢茶花,彤红霞紫,艳丽无双!”

“茶花啊,听说巴蜀陇中那一带山里挺多。”剑客摸着下巴的胡茬思索。

“真的吗?”她一听,眼睛里瞬间涨满星光,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听爹爹说,茶花都是王宫贡品,平日很少见得到,那你……那你下次从沙洲来,能不能稍稍绕道,给……给我捎带两朵?”

剑客一拍大腿,豪气冲天:“不就是茶花吗!也别两朵了,下次直接给你挖上几株花苗,你爱怎么养怎么养!”

“小舅舅真好!”

“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传说中的北海那样,花开满一整个山头!”

不是梦啊,在她往昔重病之时,真的有人种了一整个山头的茶花,就在北海的山中,原来少年时的梦想,从没被搁置。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说过的话。

那那个人在哪里呢?

……

公输沁醒转,贺远正在窗前温书,听见动静,扔下竹册疾步过来,探手在她额上拭了拭,余热已退,随后,又执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是否需要换置烫伤药膏。

看着他温柔的动作,公输沁眼中一伤,淡漠地将手臂抽了回来,侧过身去:“你还是如往常一般待我便好,否则,不值得。”刻毒,愤怒,怨恨,不论是什么,她都甘心受着。

“不值得?”贺远呛咳两声,偏一把抓住她的手,阴恻恻地说,“你想解脱,我偏不?我若对你不好,你反倒心安,眼下我想通了,从今往后我会加倍对你好,让你一辈子,都在愧疚里无法脱身!”

贺远将她手臂狠狠甩在榻上,可松手后,眼中又闪过一丝不忍,调头去端桌上的药碗,忿忿地说:“你和他,永不可能,就算没有我,就算不是血亲,世俗教条也不会容许!”

“你知道?”公输沁瞪大眼睛。

贺远以袖捂着口鼻,大口喘息,目不转睛欣赏着她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后蹲身,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问:“为何不能放下呢?”

公输沁摇头,闭上眼睛。

除夕夜,众人欢欢喜喜吃过一顿团圆饭,早早歇下。

年初一,婚事如约举行。

礼定昏时,但新娘子还是打早便起,洗漱穿戴,光是涂抹绵燕支,便用了不少时辰,左一个怕凤仙花和千层草槌碾的蔻丹,染的指甲不匀,右一个怕口脂色不艳,无法掩住唇上绀紫,反叫恶紫夺朱。

公输沁为她装扮时时有私语欢笑,唯有在拿角梳梳理一头乌丝时,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仿佛忆及从前远嫁时的模样。

另一处房内,卫洗穿戴齐整,逢人便问仪容如何,坐下片刻又站起,起身片刻又趺坐,手拿着大刀无处放,搁下刀兵又无处放手。贺远看他在房中来来回回晃花了眼,一面嫌弃,一面给写了催妆诗。

诗篇刚要递出,被送妆的迟二牛和贺管事抢夺,往新房去瞧新妇,卫洗急得抓耳挠腮,又奔又抢,房中一时都是他几人的吵闹声。

姬洛不参合,便抱剑倚在门廊处,目光一会落在这头,一会回看那头,脸上露出笑意。终于有一次,他能好好的参加一场婚礼。

到傍晚时分,公输沁和贺远入了主坐,唱词证婚,新人沃盥对席,同牢而食,共饮合卺。

礼成,公输沁正欲将新妇送入喜房之中,卫洗忽然示意叫停,浑自摸索,打腰带里取出一只玉镯,仔细戴在高念手上:“我身无长物,漂泊孑然,没有好东西给你,这是我干娘在世时留于我的,如今给你。碧玉有灵,愿其庇佑,康健百年。”

姬洛抬眸一瞧,忽生感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腕,心道:菀娘这一双玉镯,一只给了卫洗,一只留给我,如今因缘际会,人逢大喜,她若是在天有灵,亦该欣慰。

“我亦不过芸芸之中浮萍身,你待我如此……我……”高念心思纯善,听他这么说,竟泪如雨下,却扇来拭,只听得她嘤咛一声,双手摘取脖颈间的红绳,捧玉相还,“还在高句丽时,我曾读过中原的《诗经》,知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投之以琼瑶,报之以琼琚(注)。这块扶余玉我自幼便戴在身上,如今赠君,愿顺遂如意,永以百年。”

卫洗接过,那玉上还有她身子余温,不由心神一荡,低头瞧去。只见这玉水色绝美,哪里是捧玉,宛若双手掌心捧着一簇流光,他自认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宝玉。

想到高念从前的身份,卫洗倒是未再多想,在旁人的敦促下,贴身收好。

“你俩可别再说私话,来日可长。”公输沁掩嘴偷笑,她与贺远作为主证婚人,也得拿些体己赠于小辈,可眼下却也没个什么金银俗物,便将早先备好的木刻钤记交付卫洗手中,“往后若用得着公输家的地方,尽管带着东西来找我。”

高念想推脱,却反被公输沁按住手,塞上那五瓣梅花钥:“此地我等不会久待,你二人若想长居,这钥匙便留赠于你。”

“沁姊姊。”高念泫然欲泣,公输沁笑着替她抹去泪水,柔声哄她别哭花了盛妆,随后搀扶着,入了新房。

迟二牛和贺管事都是海量,外间灌酒,闹哄哄的,公输沁便趁安抚之际,陪新娘在房内说些私房话,两人时笑时谈,总的是欢喜大过悲伤。

这会子说笑累了,公输沁看高念泪痕下脂粉脱落,便往妆奁里取物添妆,忽想起自己从不离身的布囊因盛装不便携带,自早间起便扔在屋中,念着如今礼成无须顾着规矩,便回屋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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