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番外(323)
小二应了一声,手脚麻利搬起人,往肩上一带,扶着上了二楼。
姬洛有心再探,却也不好强自出头,此时两家人都围着公输沁,他这个准匠人毫不关心,人情上实在说不过去。
公输沁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又听他提起二叔,不免忧心忡忡,看着翻倒的菜饭也没了胃口,最后朝后院出走,想去青山绿树下透口气。
她一走,贺管事也跟了上去。
望着背影,迟二牛忽然来了一句:“诶,骆济,你说贺管事是不是喜欢大娘子?”
“你不饿吗?”姬洛随口敷衍了一句。
迟二牛肚腹突然叫了起来,连应了两声“饿饿饿”,正好瞅见那跑堂小二关门从二楼下来,便拉着人一起上后厨偷嘴。
“大娘子是在担心什么?是怕这件事冲着公输府去的?”贺管事跟着公输沁走到后院马厩旁的老槐树下,出声询问,“方才吃饭时就见大娘子心神不宁,可是因为那姓骆的小子说了什么?”
公输沁摇头,忙解释:“他是好意,是我不想把他卷进来。”说完,她警惕地朝左右看了看,贺管事随她目光一并确认,待无误后,方才续道,“昨晚我被人偷袭之前,正在看捡到的那块浮木,借着月光,我确认了一件事情。”
“何事?”
“这木刻出自二叔之手!”
“公输致先生?”
“对!”公输沁双目笃定,蓦地神采奕奕,“匠人多有自己的标记,二叔的‘银月落’必须借助月光,才能看到螺形凹槽里的小字。未免夜长梦多,昨晚我只能趁阿远睡了,起身出来查看,只是没想到撞上风大,乌云时有时无,导致月光清浅,等了许久才敢断定。”
贺管事拧眉,呼吸不由加重:“你现在赶紧把东西给我,如果再有人找你麻烦,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我是贺家的仆人,但早年流浪江湖时曾受过公输老家主的恩惠,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大娘子你出事!”
然而,公输沁却义正言辞拒绝了他:“不,尽管我不会武功,但自幼携带暗器,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反倒是你,你是我们之中武功最好的。”她将目光掠致远处,面浮红晕,声色软懦,“贺管事,我想拜托你,如果一旦有事,无需顾我,即刻带阿远走,这是……这是我欠他的。”
“那怎么行?”
公输沁闭目吸气,待转头时,目光如炬,语声急厉,骤然摆开是一副家主的威仪:“贺深,你别忘了,我是来这里做甚的!我不仅要找到二叔,追问当年家中旧事,更要寻回那件宝贝,带去江南给谢玄将军。听说他正在组建北府兵,我等志士,既不能上阵破虏,自当为国尽最后绵力。”
贺管事还想劝说,公输沁已伸手示意,拦他话头:“不必再说,记住,保他。”贺管事无奈,嘴唇翕张,只得一声轻叹:“大娘子对少爷还是有情谊的。”
公输沁人已向内院走去,瞧见脚下的影子,不由自顾自怜:“这种情谊,只怕不是阿远想要的。”
杀人事未清,众人态度各异,但来来往往皆是步履沉重,愁眉不语,唯有那几个匠人,反倒是看开了生死一般,在年师傅的带领下,捡起荒废许多时日的手艺,就近圈了一桌,围坐切磋讨论。
这种师徒制往往传承严格,不容偷学,姬洛因没正式拜师学艺,便讨了个便宜,溜回房中休憩。毕竟白日平安,到夜里才是群魔乱舞,得养足精神。
可他刚进屋没多久,便有客迎上门。
来的是高念,还有寸步不离的卫洗。
见他开门,少女粉嫩的额头也飞上红晕,似是十分局促难安,手指一直绞搓着衣摆,因不懂汉人的礼节,把话说得断断续续:“骆……骆济,我们是来……谢……道谢的。”
卫洗顺势握住高念的手,捏了捏,示意自己来说:“昨日我便有些疑惑,跟拙荆确认再三,才知是你以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她这病无法根治,且发时迅猛,极有可能死人,兄台大恩,我夫妇二人没齿难忘。”
姬洛朝楼下瞥了一眼,见迟二牛还在同小二东拉西扯,便将人请进了屋。
除了高念,卫洗看谁眼神都不大好,倒不是凶恶,而是提防与警惕,像秋冬荒原上的硕鼠,藏储冬粮,生怕有人会抢。
姬洛笑了一下,没说话。
卫洗还算有些江湖阅历,立刻反应过来,忙道:“我知道你不想暴露武功,我们不会乱说。”
“你们不怕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卫洗迎上姬洛的目光,话不愿再说露骨,只简单道:“我不信你没听出拙荆的口音。”
高念的仪态和举止,一看便是富养出来的,而这个叫卫洗的少年,虽然刻意隐藏武功,但他的刀法,绝非粗浅武学。
正如卫洗所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姬洛无意和他们周旋,只是拍了拍卫洗的肩,送客:“她不是中原人,你们在此间行走,要多加小心。”
卫洗带上高念出了门,走到门口,那姑娘却赖了两步。
姬洛见人迟疑,便问:“还有何事?”
“我……我看你眉心攒聚,似乎……有心事,我夫君他不喜……欠人情。”高念深吸一口气,终于讲到了点子上,“也许,我们可以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我又来了,你们还记得救霍定纯的人叫什么吗2333现在可能会稍稍让人糊涂,会慢慢抽丝剥茧,看完这个故事就清楚啦~
你们也可以猜一猜剧情2333
第220章
申时起又洒了两点雨,坐在院里的人呼啦一声鸟兽散, 等到酉时, 小二喊饭, 姬洛和迟二牛从房间里出来,正瞧着几个匠人帮忙支木架子。
“这是做甚?”迟二牛上前招呼。
其中一个笑道:“嘿,掌柜说时晴时雨没个准,便托我们给堂院儿里搭个吃饭避雨的地方,左右无事, 老师傅让给练练手。”
迟二牛仰头望天:“俺家那块儿信风水,像这样顶头生光的敞亮天井,该是聚财气,迎福禄的, 想那掌柜的盘下来, 估摸也有这意思在里头, 若换作鼎盛时,在这片儿地摆满酒席, 那多气派!只是眼下飓风带雨, 确实不比晴日方便!”
“你们先去那边坐着。”那人正在接榫卯,不好多聊,便打发他二人去檐下等着。迟二牛应了一声, 抄着袖子,吊儿郎当地过去了,转头想说话,这才发现姬洛没跟, 竟在原地给人搭手帮工。
那匠人一会给他讲燕尾榫的放乍收溜,一会给他讲企口隼如何拼接无缝,倒是比霍定纯那个半吊子驳杂技艺的,要细致上许多。
毕竟是“四府”之一,古来道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公输家的技法放眼天下,绝对是精良中的精良,对姬洛来说,多留个心眼没错,就算不是为了防人拆穿,以后说不准也会派上用场。
人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等都落了座,高念拉了拉卫洗的衣角,后者步出,发话说这两日的命案他们有了新的线索,趁人都在,便相邀共商,权当见证。
只是,祁汉中午过后便没再下过楼,高念又非得说给所有人听,未免那富商过后没听到疯癫伤人,贺管事做了主,上楼去请人。
贺管事登楼进屋,没多久,持剑冲了出来,扶着栏杆朝楼下大喊:“不好了,祁汉他死了!”
“死了?”贺远一声怪叫,面如洗浆,“我那个乖乖,怎么……怎么又死了一个,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离开,必须!”说完,他一把抱住公输沁的手臂,把人往楼上房间拖,非要收拾细软。
公输沁沉着脸挣脱他的束缚,随拥簇她的人一同去了祁汉屋子。
贺远气得跳脚,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臭婆娘,有你这么做妻子吗,不侍奉夫君也就罢了,学庸人凑什么热闹,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没有礼数的野丫头!粗蛮!不知廉耻,有辱斯文!看吧看吧,谁看了,剥皮抽筋,下一个死的就是谁!”
公输沁恍若未闻,递给贺管事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醒悟,把贺远的声音压下去:“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被人用利器穿喉,钉死在墙下,和祁飞一样,身上同样有翻找的痕迹,但是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
“要么是来不及反抗,要么是根本无法反抗。”公输沁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接过小二送来的白布,暂时把尸体遮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