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常怀瑾终于停下动作,李瑜还保持着跨坐在他身上,肩上抵了颗脑袋,背顶着方向盘的别扭姿势,他也觉得这太失控了,对常怀瑾说,“我要下去。”
“等一等。”
“现在就要下去。”
“就几分钟,好不好?乖宝。”
李瑜不知道他哪里这么多肉麻的称呼,偏偏自己受不住这人认真宝贝自己的样子,便和以前嘱咐常怀瑾注意这里注意那里一样,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不是在吵架的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腰都酸了。”
“车就停在这里……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人看到,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要脸。”
“看不到,玻璃是单向的。”常怀瑾好心提醒,“而且是你要我亲的,不要赖账。”
李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和常怀瑾吵一架,“那你现在放我下来。”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戳了戳常怀瑾的腰,“……还没追到就不尊重我的意见了吗?”他说得其实很没底气,这好像太任性了,不符合他的性格。
常怀瑾笑了声,鼻息喷在李瑜颈侧,让他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李瑜又喔了一声,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理都不理我了。”
“没有,你再多说一点。”
李瑜不说了,常怀瑾才从他颈边抬头出来,笑着看他,“生气了?”
他接着说,“你平常安安静静的,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跟在我后面指挥我,要记得吹头,不准喝太多咖啡……记不记得?”
李瑜抿了一下嘴巴,点了点头。
“还有有时候做狠了……就窝在被子里,喊先生,要亲要抱,不给就撒娇。”
常怀瑾叹了口气,抚了抚李瑜的脸,“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那样和我说话了。”
李瑜有些窘,逃避这个话题,“现在总可以下来了吧?”
常怀瑾没出声,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揽,李瑜以为他要用力把自己托回副驾,就发觉自己的屁股抵到了一个硬硬的地方,还没等他羞恼,常怀瑾就说,“不让你下来是怕你发现,给我留点面子吧。”
“那你现在又——”
“嗯,是我不要脸,”他彻底不要面皮了,“臊一臊你,不可以?”
李瑜挣动两下,却让臀缝更加蹭到了那个坏东西,常怀瑾低笑着松开手,让李瑜狼狈地逃回了副座,脸红扑扑的,好可爱。
常怀瑾没再继续逗他,“回去吧,明天见。”
李瑜点点头,把座位中间的玫瑰抱在怀里,半天也没开门,常怀瑾又准备笑话他了,就听到李瑜有些紧张地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他不太有底气的补充,“亲都亲了。”
常怀瑾愣了会儿,然后笑了声,“不然很像个亲完就跑的渣男?”
“你这是要对我负责吗?”常怀瑾觉得李瑜瞪自己的样子太有意思了,却摇了摇头,“不着急,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天我们都好好想想,好吗?”
他含着些笑意温柔地看着李瑜,“再被我追一下吧,我愿意的。”
“想让你多相信我一点。”
甚至或许,常怀瑾乐观地想,在那个五年也未改变质感的吻中收获了些勇气,让李瑜慢慢喜欢上他一点。
李瑜看了他几秒,点点头说了好。
他好像比起以前又多喜欢常怀瑾一些了,真是奇怪,好像经历了这么多,笑也有哭也有,曲折坎坷,自己却总能在弯弯绕绕间发现更多常怀瑾值得他爱的地方,好抵抗那些苦痛,让他不知悔改地继续爱下去。
他是累的,怎么会不累呢?他甚至就要放弃了,便要感谢命运让常怀瑾终于舍得伸手共他分担爱情的折磨,让他疲累的心被潺潺温水包裹起来,在茕茕一人爱到辛苦的时候,终于被注入他企愿太久的回应。
并且让爱终于剥落闪耀已久的璀璨虚光——他将不再一味仰望常怀瑾,就像叩拜一座不败的神明,不是的,他喜爱常怀瑾曾经展露的强大,但并不完整,而应该加上这些时日来熙攘行人中等待他的身影,和他们像幼稚的初中生一样进行的拌嘴,才算是李瑜和常怀瑾的爱情。
那份虚高终于在常怀瑾一步一趋的追逐中变为李瑜能够抓握的脚踏实地的幸福。
他心中满满胀胀,对常怀瑾说,“晚安了吗?”
“嗯,晚安。”
“……再说一遍,好不好?”
常怀瑾笑了一下,“真这么想听发语音给你你怎么不回?”
“有吗?”李瑜可不记得自己收到过常怀瑾的微信,稍一想才反应过来,“……刚见面那会儿,我把你的消息设置成勿扰了。”
常怀瑾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把李瑜惹笑了,“对不起,今天就改回来。”
“可别麻烦了吧,还勿扰。”常怀瑾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兢兢业业骚扰这么久还伤神这人不回自己,原来根本没看到。
他捏了捏李瑜的耳垂,“回去吧,晚安。”
李瑜点点头,有点失望的样子,但不明显,却还是被常怀瑾捕捉到了,“怎么了?”
“嗯?”李瑜半开了门,“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常怀瑾稍一琢磨,把人往车里拽了一点,伸长脖子亲了口这人的小脸蛋,在他耳边说,“晚上好睡,宝贝小鱼。”
看那人红着耳尖急冲冲往单元楼走的样子,常怀瑾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打转方向盘的时候他瞥到蒙上一层新雾的副驾玻璃,微笑还未淡去,又因浅淡得快不成形的几个“常”和“瑾”字变得更加肆意,还泛了些傻气。
他想,或许李瑜能够喜欢上自己,也并非一桩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小概率事件。
第49章
李瑜照旧把今天的玫瑰换到了花瓶里,挑三拣四择了片新花瓣夹到不常用的记事本中,二十几片加起来就是常怀瑾追求他的天数,把本子中央垒出一个小山丘似的凸起,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味,一堆爱意残片。
他把鲜红的暗红的近黑的花瓣都摘了出来,从头到尾数了一遍,数到某瓣时他甚至会想起所代表的那天和那个男人有了怎样的进展,眯眼笑一下,又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吵了一架,不过自己好像从来没道过歉,总是常怀瑾有什么疏漏,他回想对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朝他说对不起的样子,就觉得好玩,但当时也是真的生气的。
比如冷不丁提了辆车说要给他,不收的话也准备好了一套二中附近的房子,李瑜说自己不需要,常怀瑾只是皱眉,“这难道不实用吗?”
李瑜觉得那车骇人,“我到时候自己买辆一般的二手车开就可以,开这种百来万的……被办公室里同事看到了总不好。”
“有什么不好?再说也才——”常怀瑾看了眼李瑜的脸色把后话吞了进去,难受死他了,常怀瑾摸着良心说,他真是按便宜的买的,再便宜下去,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送人,尤其舍不得给李瑜用。
“不合适的,”李瑜耐心跟这从没体会过小康生活的纨绔解释,“我的工资水平十年后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样的,而且老师嘛,不太好,到时候还要跟办公室里八卦的同事解释——”
“你觉得很丢人吗?”常怀瑾冷不丁地说,眼色阴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瑜也皱了眉。
常怀瑾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那你是什么意思?怕被传不好听的话么,围巾倒见你戴得舒坦。”
李瑜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换位思考一下呢?要你每天上下班坐几万块的车你愿不愿意?”他有些受不了常怀瑾这样刻薄的样子,梗着脖子接道,“谁天天盯着你围巾的logo看……我以后也不戴了。”
“你别生气。”常怀瑾有些烦躁地拉了李瑜的手臂一下,又松开了,踱了两下步子,才舍得开口,“我觉得你不收它的意思是不认可我,以后要是在一起了我总要给你置办更好的东西,到时候你也不愿意么?”
“在一起了再说吧。”李瑜神色淡淡的,让常怀瑾一整颗心也只觉得寡淡,和一股难以疏解的闷,他也不回话了,更不敢多劝,车和房子都被拒之门外,让他觉得自己的财富就是一种罪恶。
那时候常怀瑾才刚开始学着讨好李瑜,一上来就开了个大的,把关系闹得很僵,他不知道该怎样协调李瑜的生活水平,难道要刻意送些次等的东西么?他受不了,觉得不仅配不上李瑜,也承不起自己的心意,彼时他还不明白礼物的奥义应该在合适,而非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