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CP完结+番外】(7)
盛雅的最大的那棵樟树苍绿挺拔,风一吹沙沙的枝叶摩挲声漫到很远,在操场上也能听见。林戚上次被烈日晒得皮肤发红,这回长了心,戴了顶帽子来。修补的师傅跟他说些碰上的问题,最后不可思议道:“您知道嘛?前几天从这裂孔里挖出一枚钻石戒指!真是奇了怪了,王主任托人查了蛮久,说是国外一个挺有名的牌子,拿个小破塑料袋就塞进去了,也不知道是学校里哪个富二代放的,真是暴殄天物。”
林戚冷笑道:“反正有钱人总有些你想不到的炫富办法,丢个钻戒算什么?有人还把钻石当石头扔着玩,打水漂,做骰子,甚至还有碎钻玩儿的,人就是乐意听那响,自己糟蹋了又算什么,也不想想别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见得着这么个东西。”
“啧啧……”师傅摇着头感叹,又看着这个满脸冷漠的年轻人,附和道:“世界上真什么人都有。”
林戚在操场上停了一个多小时,他本来特别麻烦,嫌热嫌风还嫌脏,但应了这件事就不能半途而废。心中担心师傅还有什么问题,索性下午也没事,最后坐到一边的草坪上当监工,也方便随时被咨询。
拿出手机翻了翻新闻,没什么兴趣地关机。热风如浪,吹得人头昏眼花,林戚回头看着远处那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回忆才刚上弦,蝉鸣声和噪音就不合时宜地闯入耳中,打断了思绪。
“我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是个女学生的声音,源头在高一教学楼,这姑娘嗓音惊人,隔了那么遥远的距离都能把噪音随风传来,“别拉我!就是那个姓江的先惹事!跟我没关系,我是正当防卫!都说没关系了你别拉我啊!哥!我不去……”
林戚在心头嘲笑道,不管惹事生非的人是谁,这时候就该闭嘴,找他来当面对质,然后用眼神威胁对方别他妈说话,接着再自己胡扯八道,一套流程下来,黑的都说成白的。
不过他没家长可请,老师也大都确认罪魁祸首是自己,就算说明白了也没有用。林戚额头上早刻上罪人两个字,也许高考成绩公布后,才堪堪有些洗白。
“哥!亲哥!不要!求求你,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送我上下学,你送我十六年蛋糕,你给我资金去旅游……不要送我去那个地狱好不好?好不好呜呜呜!我保证再也不犯事了!”又是一声长号,那女孩子极其凄惨,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在走廊哭嚎。林戚在远处见了,不由心想,也太可怜,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亲哥这么狠,对花季少女这么残忍。
这么想着,花季少女杀千刀的亲哥就被女孩从立柱后拽了出来,那身高模样一暴露,林戚就当场愣住。侧脸鼻梁高挺,新剪了只剩发茬的寸头,那气质极为凌厉,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儿的军官来基层领地巡视了。
又遇见了,这*x的缘分。
林戚压低帽檐,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待了一分钟他就快到极限,于是猛地起身说:“师傅,我有点事先走了,有问题发微信。”
“哎,好嘞!回去多休息啊,这大热天的,你看你都坐了多久了,我这又没什么事!”师傅热情地回了一句。
林戚魂魄都颤抖,抬脚就走,唯恐被贺兰明煦发现自己,刚走到校门口,手机铃声就不祥地响起来,接起:“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林戚啊,你怎么就走了,我才刚下课呢,哪有来学校不见面的道理,我现在在办公室,你应该还没有出学校吧?我还有事想咨询咨询你。”王敞在对面热情洋溢道。
一阵风把樟树的叶子吹落枝头,绿叶乘风而行,纷纷扬扬落在校园各处,恰好有一片刮到林戚额头上,被黑发缠住了手脚,于是只能囚禁于此。林戚摘下那片叶子,在手心卷起来,应道:“好吧。”
但是还没有进教导主任办公室,林戚就知道自己不该来,里面异常吵闹。他扣门三声,办公室里的人纷纷侧目,表情不一而足:王敞是了然,贺兰明煦是惊讶,贺兰雅则是茫然。
“你先在这坐会,一会儿就好了。”王敞大步走来,跟林戚附耳说道。林戚隔着王敞的肩膀看到贺兰瞬间阴沉的表情,于是乖顺点头,坐到一边去看戏。
“哥,我真的不去!”贺兰雅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净,红着眼睛嚷嚷。她长得与贺兰不太像,性格也大相径庭,林戚从前看过她的照片,倒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脾性。
贺兰明煦道:“说话可以,不要吵。”
贺兰雅还想耍赖,奈何一触到她哥的眼神就乖乖息声,她虽然喜欢无理取闹,全是仗着贺兰宠她。什么时候能泼皮无赖什么时候不能,她心中自然有分寸,例如现在,就不能。
可也太奇怪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得这么可怕。
王敞见气氛不好,下意识和稀泥道:“同学,你不去S班也可以,转别的班你看怎么样?S班竞争压力也是太大,对你的成绩也许没多大帮助。”
贺兰雅咬着下唇道:“我不想转班,主任,我保证再也不打架了,比珍珠还真。哥,别让我转班,我的亲朋好友都在原班,你叫我转班不是要我的命吗。原本我就不想报盛雅,家里非要我报,我、我好不容易跟同学打好关系又让我转,好欺负人。”
她说着说着,眼尾又湿了,因为不让大声,只好压着嗓子抽抽搭搭,看起来太可怜。
林戚撑下巴袖手旁观,觉得太有意思,这位姑娘的眼泪有如感应声控灯,一喊就亮,说来就来。贺兰似乎特别吃这招,头疼地按太阳穴,让步道:“你保证别再打架。”
“我保证。”贺兰雅耷拉着嘴角抬起头,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对王主任保证了一遍,又对她哥保证一次,连带着林戚她也保证一下。
王敞于是接道:“那好,就这样,贺兰同学也别转班了,以后好好学习,跟你们班那江同学和平相处,千万别再意气用事打人了啊。”
矛盾解决,两兄妹一起往外走。林戚被贺兰明煦盯着浑身不自在,把鸭舌帽帽檐压低了躲避。王敞走去把门关上,转身去办公桌边拿起一个表盒,打开盖子。盒子里放着一枚钻石戒指,充足的光线里它微微泛蓝,显得流光溢彩。
“这是我们在雕像里发现的。”王敞道,说了钻戒的牌子,“是很久之前发布的款式,所以八成找不到原来的主人,毕竟大家毕业那么久,都散在五湖四海,哪里能一个个联系。”
“所以?”林戚不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还需要专门来办公室谈话,简直浪费生命。
王敞笑道:“所以想托你帮忙捐了,早就听说你成立了青州慈善基金会,这不是刚好嘛,咱们也为慈善事业做做贡献。”
林戚接过这枚戒指,看了一会儿:“行。”
从办公室出来,外头的阳光依旧毒辣,林戚被天光晃得眼晕,扶着栏杆休息,四下看了看。走廊处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教室里倒是有好奇的学生往外望,见到他又缩回去,接着更多人又探出头来。
林戚觉得好笑,走近些,学生们却都不好意思地退回去,少年果真是有摸不透的心思。他想走了,还未转身,便闻到一股味道,于是蓦地弹开。身后果真站着贺兰明煦,他正把手抬到一半,位置不上不下地僵在空中,不知道原来想碰林戚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放下手,眼睛很微妙地合到一种程度,像猎豹盯着远处的麋鹿。
林戚敲敲铁栏杆,身子往后退,不屑道:“关你什么事,我走了。”身都没转,贺兰已经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做过什么?”他微微倾身,在林戚耳边问,隔的很近很近,像要刻意与别人的附耳区分开来似的。
这里是哪里?什么是什么?林戚目光扫到换过不知道几轮的崭新班牌号码,又扫到教室门上那个不知道被哪个小兔崽子踢进去的凹坑,这才被景唤起一丝回忆。
他想起来了,就在这个教室里,很多年前这里坐的还是高三学生,也坐过贺兰明煦。而少年的林戚有多轻狂放肆,在哪里都敢胡来,又不顾一切,不管后果,他只知道自己喜欢。